顿了顿,曹操又道:“还记得那回青梅煮酒论豪杰,你父王……”
偌大的魏宫里一片沉寂,只剩那淋漓的鲜血滴答,滴答,滴答的声音格外清楚,像从骨髓里滴出来的一样,深深的烙刻在民气里。
“你——”曹操面庞又是一变,此番是明晃晃的杀意透暴露来,“文若,你休要再胡言乱语!”
“多谢主公。”荀彧抿着嘴唇,拍拍袍子,站了起来,半弓着腰道,“回主公,恰是她。”
曹操白眉倒竖,一手摸着后颈,冷声道:“既然如此,那是何故?”
荀彧扶着钟繇,渐渐的,倒是没有游移的说道:“主公,臣年龄已高……”
那一句,宁叫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早已深切民气。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全然不似以往那般暖和,脊背略微曲折,仿佛接受不住那脖子上的重量一样,被迫下压。
越是疼痛,越是要保持复苏,刘禅死死咬了咬牙,断断续续道:“曹公,事已至此,你冲我……发脾气……倒是于事无补了……倒不如……多想想今后……该如何夺得天下……”
昏黄的烛火,在层层叠叠的屏风中摇摆,错落出一个模恍惚糊人影来。
“此女便是那刘玄德担当大位之人刘阿斗?”曹操探出一只手,在荀彧额前虚扶一把,大声道,“文若,不必多礼,你一起舟车劳累,且起家歇一会。”
过了半晌,宫门外走出去两个别着长刀的劲装男人,将刘禅抬了出去。
这话说出口,刘禅吃了一惊,她尚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曹操已经猛的打断了荀彧:“文若,你这是何意?”
荀彧听罢,皱着眉打量了她一眼。
后背这一脚,又是实打实的,动手很毒很重,刘禅疼的短长,只觉那痛苦从五脏六腑伸展出来,一起直冲上头顶,疼的眼里发花,到处都是昏昏沉沉的。
胸腔窒闷,痛意猖獗在五脏六腑里残虐,刘禅疼的说不出话。被拖着透露在阳光下,她微微松了一口气,模恍惚糊的听到里头又传来一声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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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钟繇赶紧伸手去捂。
现在恰是凌晨,宫门外朝阳如沐,里头却很黑,黑的幽深,黑的寥寂,是故透出多少渗人的阴冷,刘禅不由裹了裹身上的单衣,抬眸朝前望去。
待荀彧一走,曹操脸上那点虚假的笑容消逝殆尽,快步走过来,狠狠往刘禅腰上踢了两脚,恨恨道:“刘大耳阿谁废料,给文若灌了甚么*汤?”
“来人,将刘阿斗押入牢中。”
曹操轻哼一声,面上的笑容仍在,只是那神态却说不出的阴冷,他耷拉下眼皮,扯着皱巴巴的嘴角道:“出去一趟,还学会妄自陋劣了?”
钟繇一怔,却听荀彧道:“主公,臣有一件事,想哀告主公承诺。”
她不晓得的是,这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见面。
荀彧赶紧上前两步道:“主公,钟繇不善言辞,您还是莫要逗趣他了,还是……小臣来讲罢。”
一老一少两小我,相互对视了一阵。
曹操摸着斑白的长发,微微颌首:“讲。”
曹操眯缝着眼,看上去一副驯良可亲的白叟模样,慢吞吞的道:“文若啊,这出去一趟,你如何还变成小臣了呢?你如果小臣,那我大魏另有谁是大臣?”
“拜见主公。”
曹操闻言,一抬手,一只厚重的玉戒已从指尖脱落,直直朝荀彧面上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