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暗道不好。西域服饰固然布料较多,但是鲜少有以黑纱遮面者。他感到怀里之人浑身一僵,只怕尉迟真金先要绷不住,情急之下却见脑海里灵光一闪,脱口便道:“我爱妻故里多有黑衣大食移居者,久而久之,遂成风俗。现在固然移居长安,却因怪病缠身,面貌大变,不得已再以黑纱遮面,怕吓着人。”

汪驴那把阴沉漂渺的声音又飘了过来:“如果在这鬼市里头迷了路,又没熟悉人领着,怕是要一辈子困在这里头了。”

狄仁杰闻言,顿时灵机一动,伸手揽了尉迟真金的腰便往前走了一步,恭敬道:“鄙人吴添富,是倒腾丝绸度日的。此行目标无他,只为我夫人求一特别香料。实不相瞒,我夫人出身西域外族,移居长安后便一病不起,更是一夜之间成了哑巴。听闻只要燃此香料,整天以此熏香才气够治愈。枉我经商走遍天下,何如都没法为爱妻寻得一贴灵药。刚巧一次北行经商,展转探听到有鬼市这一到处所,便如何都要来寻上一次。”

狄仁杰被他身上的腥臭味呛得急退几步,不料略不留意就踏出了鸿沟,忽地脚下一空,眼看就要掉到水里去。

他话音刚落就听得水面传来推浪之声,不到半晌,便有一条高首木船突破浓雾,缓缓往岸边靠来,船头还站着一名身着黑衣,面带银质面具的摆渡人。

摆渡人沙哑浮泛的声音再次传来,竟让狄仁杰有种仿佛隔世、仿佛真从那何如桥走了一遭忘了尘凡之事的错觉。

“若想渡奈河,阴阳须均衡。”摆渡人以沙哑声音说道。

汪驴边走边说,不消半晌,几人已经走到陆地绝顶,再往前一步便是乌黑不见底的河水。

尉迟真金本来筹算自行登陆,谁料狄仁杰是个不依不饶的,非要做这般白搭工夫之事,又念及身后那摆渡人还在看,为免打草惊蛇,才瞪了狄仁杰一眼,不情不肯地将手递给狄仁杰。

尉迟真金忍气吞声,但在心底倒是发了狠:狄仁杰,你此次但是欠本座太多了!看你如何还!

木笼仿佛在鬼市更加火食罕迹之处。四周只见得水光粼粼,几近不闻人语或丝竹之声,除了走在木桥收回的‘嘎吱’声以外,几近是一片死寂。

尉迟真金被狄仁杰搂了腰已是浑身生硬,现在听到那句‘夫人’,几乎要炸起来,但为保全大局,只好一忍再忍,可内心已悄悄将这笔账记上了。为共同狄仁杰所言,尉迟真金还尽量放软身子靠在狄仁杰身上。

“啊!”狄仁杰低低叫了一声,他稍稍回身往下看,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一样干枯无活力的声音也随之传来:“狄仁杰,一入鬼市门,莫望来时路,这但是行规啊。”

其他三人不想被再次落下,便赶紧跟了上去。

尉迟真金趁着沙陀挡着摆渡人的视野,赶紧悄悄发力,挣开了狄仁杰的管束。哪知这狄仁杰就像块狗皮膏药,一旦黏上就甩不掉了。他还没走一步,狄仁杰便重新揽着他的肩,如有所指的在他的肩头捏了捏,表示他做戏便要做全套。

汪驴捋了捋下巴上的假胡子,瞥了他们一眼才慢悠悠道:“嗯……你们跟我来!”说罢就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

那摆渡人道:“阳间琐事我无从晓得,你要诳我,我亦无从求证。我撑船数十载,向来只看人,不问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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