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莉诺罕见地没有躲避他的谛视，反而笑了。她还在服丧，玄色面纱笼如半夜的雾，恍惚了她的神情，也令她遗憾的笑容莫名透出一丝惨痛的味道。
“毫无疑问，”乔治的浅笑变得古怪起来，额发下的黑眼睛闪着难以捉摸的光，“您明显格外受北洛林各位大人恋慕，刚才的那位彼得爵士也不例外……”
乔治抬眸，向她粲然一笑：“那位密斯的事请您忘了吧，那是我骗您的遁辞。”
尽力规复大要的安静，埃莉诺漫不经心肠回眸扫了来客一眼：“乔治爵士，您以后有甚么筹算？”
埃莉诺以嘲笑似的语气答：“不老又如何样？”
一叶一草一花，萌发在四月里；
日日夜夜，饮尽我血，
“魔物和人类的鸿沟可没你想得那么难超越，”阿默斯笑了两声，“一旦跨过了某条边界，就不再是人了……实在只要你情愿，你也能够成为魔女，我敬爱的仆人。”
不知是否是强骄阳照形成的错觉，乔治的神采有些发白。
“现在罢手还来得及。”阿默斯在她耳畔呢喃，一字一句尽是勾引，“和我缔结新左券。北洛林和南乌尔姆都属于你，更不消说你另有我，非论是甚么样的男人都会向你屈就……放弃无聊的复仇游戏，不好吗，嗯？比起自我毁灭，我更等候你成为魔女的模样。”
又是热烈得足以穿透面纱、仿佛要将人灼伤的视野。
埃莉诺一僵，摸索着找到身吊颈挂的青金石念珠，默念了一句祷词，才问：“北洛林其他诸位……”
洛林曾是奥多尼家属的领地，那还是统统担当人均分遗产的期间，某一代的两位兄弟别离以坐落北方山脉中的卡斯蒂利亚和坐拥平原的枫丹尼为主城，两人以后分裂，南北洛林由此出世。但南北洛林的地界分别始终含混不清，奥多尼家属早已灭亡，后继的卢克索与古拉两族曾为此兵戎相见。
埃莉诺没回声。
埃莉诺闭了闭眼：“他在等我去杀死他。”
“埃莉诺……”阿默斯低柔地说，“即便是我，对冥河对岸的人也无能为力。”
噬肉啮骨，我心欲死。[1]
平原上的风安静地从两人之间穿过。
“我晓得。”阿默斯感喟，仿佛真的感到非常遗憾，他继而再次引诱她，“永葆芳华对你也毫无吸引力？”
“莉莉安总有一天会变成魔女？”
一闭上眼，她就回到了艾斯纳圣殿的祭坛前。面孔俊美的男人癫狂地笑着，一起冲上祭坛，那边站着唇红齿白的少年，两人金银线刺绣的衣袍拖拽着自门路上垂坠而下，渗入了鲜血。而那血……
“但我不是那位密斯。”
埃莉诺回了一个亲热而不失持重的浅笑。年青的骑士脸当即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再三道别，与两名侍从策马飞奔而去。
埃莉诺摇点头。
不知所措，乃至连思路都静止了，埃莉诺的指尖也是僵的。
埃莉诺的面纱被带起来。眼与眼之间再无停滞，相互的视野刹时相碰。
“我敬爱的仆人，你这是在妒忌？”
青年神情陡变。他深深看她，眼里竟然并存着极致的哀思与高兴。他就以如许浓烈到可怖的眼神细心核阅她，令她有那么一刻连呼吸都困难，仿佛就要这么被卷进他瞳人深处的暗中浪涌中，永久地困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