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问出这句话，既有挑衅的意义，又带着些许朴拙，但愿获得他的定见。
苏夜一步步走下石阶，送出她标记性的甜美浅笑。宁道奇恰于此时开口，声音极其温和浑厚，“翟兄，苏蜜斯，老夫本日不请自来，还请两位多多包涵。”
只听一声轰然巨响，右边假山石被劲风震裂，狠恶晃了几下，连根断开。数百斤的石头冲天而起，以雷霆万丈之势，朝着宁道奇当头砸下。这一招不留半点情面，既代表她的决计，又表示出她对这位武学大宗师的正视，令人悚然心惊。
苏夜笑道：“好说，这该当是我们理念上的分歧。历代道家传人都讲究道法天然，顺势而为，不要违背定好的天命轨迹。实在我也这么想，但我印象中的道法，仅包含天然万物，不包含人事。对我而言，瀑布从崖上落入潭底，潮流随月相窜改，风助火势，泰山任凭风吹雨打而巍然不动，这些才叫天然。至于李世民射中必定要担当大统，斥地乱世王朝，则与天然毫无干系，也没法律我产生半分畏敬。”
苏夜不由一顿，仍然直视他平和中透出睿智的双眼，苦笑道：“你们最大的认知偏差，就是自封为天意，一旦赶上不肯认同的人，要么发挥辩才，压服对方低头，要么以武力勒迫，逼对方服软。这不叫顺势而为，这叫弱肉强食。我晓得这也是天然生物的保存法例，但是六合当中，强大生物也有保存、合作的权力。进一步想，人乃万物之灵，理应超出浅显法例，不然与猿猴有何辨别？”
换而言之，他打心底认同师妃暄，以为尽早结束乱世的最好体例，就是拔取一个合适人选，不竭强大其权势，直至其一统天下。不然师妃暄纵有三头六臂，也难说动他脱手。
宁道奇负手而立，有种静如渊海的气度。他始终耐烦听着，双眼中异光连闪。直待苏夜说完，他才悠然道：“老夫明白了，你一向把争霸天下，当作天然法理的一部分，以及达成目标的手腕，以是不致沉湎苦海。”
苏夜道：“是。傅采林的奕剑术，也是将敌手当作棋盘棋子，跳出身在局中的桎梏。如果一小我在每一战中，都能离开目光限定，以旁观者身份阐发瞻望敌手的下一步行动，那么将立于不败之地。寇仲已经悟出这个事理，只是完善经历，假以光阴，他将是李世民最难缠的合作者。”
这些人里，唯有宁道奇真正做到不沾不染，从未收徒传功，亦未建立任何权势。他虽和慈航静斋保持联络，并多次帮她们的忙，却只是因为理念不异，并无同气连枝，呼朋引伴之意。
苏夜略一欠身，笑道：“是我先开口，要求师蜜斯代为传话，如何能算你不请自来？不过，我一向觉得前辈会在路上守株待兔，等我一头撞入网中。”
宁道奇哈哈一笑，赏识隧道：“同时获咎魔门、正道两派的人，世上实在未几。蜜斯不过是说，你我能够存在的争论，仅在于人选，而非观点。”
宁道奇拈须长叹，却没有半点懊丧味道，反而浅笑道：“老夫再噜苏下去，只怕要被蜜斯当作长舌的臭老头了。我另有最后一个疑问，但愿蜜斯替我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