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有思疑过，大婚的第一日，他问她为甚么要“娶”一个男人回府，她说，是为了传宗接代。他并没有狐疑过她人道不能，只是感觉事情必有蹊跷。
“可……我身边太伤害。”
“关于你分拨给我的事，临时还没有甚么停顿，我已经抓紧在办。”
“苏郁岐，听着，你是女人当然很好，但即便你不是女人，我也没筹算另娶别的女人。你说，我都筹算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了，还怕和一个女人过一辈子吗？”
皿晔与她靠得极近，温热的呼吸可闻，他亦压着声音：“已经迟了。”
皿晔挥手灭了清油灯，将她拥入怀里。这一拥，比平常拥得更紧实些，几近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皿晔他在用心岔开话题，对本日之事避而不谈，苏郁岐内心明镜似的，却不晓得要如何去先开口，内心没有主张，只能皿晔让做甚么，便做甚么。
皿晔安闲坐在椅子上，将一碗褐色药汁往前推了推，朝苏郁岐招手：“过来，喝药。”面色一似平常。
“赶鸭子上架罢了。”
窗外月色清幽，房中油灯之光亦是清幽，皿晔拉着她的手走到床前，脱鞋、宽衣、爬到床上，行动敏捷如常。
皿晔的眼睛实在也没有闭上，但也不似她瞪得如许圆，只是半睁半闭，照顾着她的反应。
“啊？”
她贴上皿晔的耳际，声音压得极低：“皿晔，我不是用心瞒你，实在是这件事牵涉过大。我……我实在不该拉你进这个火坑的。等归去京中，我就给你写一封休书，让你规复自在身，免被我连累。”
但想到自打结婚以来，夜夜与他共枕同眠，他却不知她是女儿身，乃至相安无事到本日，苏郁岐就忍俊不由。
“这类处所，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她大眼瞪得滚圆，望着皿晔的眼睛。
皿晔出去半晌，端返来两大海碗饭，饭里有菜，菜里有饭，如许饭菜合一的饭，是疆场上最常吃到的。回到京中以后，日日锦衣玉食的，再没吃过如许的粗茶淡饭。
“……”苏郁岐将信将疑，又无言以对。
苏郁岐便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苏郁岐见过别的女孩子在喝药的时候所作的矫情模样，她之前实在蛮看不起那样矫情的女孩子。但也不晓得是为甚么，实在的性别方一透露，她就挺想矫情一回的。可皿晔连相劝的话都没说半个字，她都不晓得该如何去矫情。
苏郁岐内心暖暖的。她无父无母，长到这么大，身边只要一个苏甲，苏甲固然堪比父亲，但毕竟他的主仆看法太重，能给她的暖和也是有限。皿晔是第一个让她感觉有了一个家的人。
皿晔的身材发烫，她担忧地将手贴上他的额头，惊问道：“是不是发热了？是伤口又发炎，还是……疫病？”
这一觉睡得极不平稳，睡梦里惊醒了两三回，有一回醒来，看看皿晔还在身边，一只胳膊伸过她的头顶，护着她的脑袋，另一只搭在她的身上，保持着搂抱她的姿式，她便放心肠朝他的怀里拱了拱，怕触到他的伤，又往外挪了挪，只听得皿晔暗哑的嗓音：“别动。如何跟个虫子似的蠕来蠕去。”
“我在看衙门的老头子那边顺了些食材来，做了一锅饭，盛饭给你吃。”
“有啊。你说。”
待皿晔也细嚼慢咽地吃完那碗饭，收起碗筷，重新回到堂屋，坐到苏郁岐面前，终究开口说闲事：“本日孟七派人送过来的第一批药草已经到了，数量不是太多，我已经让他们送去你安排的那几个临时施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