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灭四国,同一中原之前,此处曾是世家的天下,连皇族宗亲都比不上世家后辈来得高贵。而圣元帝唯我独尊惯了,自是不喜有人压在头上,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欲肃除世家,需求体味何为世家。
白福一面告罪一面把托盘挪远,找了四块镇纸将两幅画别离压平,故意赞几句,却怕马屁拍到马腿上,只得悻悻退至一旁。略压了半晌,将镇纸移开后印痕还在,且文萃楼为来宾筹办的都是劣等宣纸,又薄又黄,想来保存不了多久。圣元帝看了看,终是拿起纸朝甘泉宫走去。
这话明显是对白福说的,对方领命后敏捷指派一名脚程快的小黄门去未央宫取书,半晌工夫,《世家录》就已翻开在桌面上,赵氏逃奴,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叶蓁臊得脸颊通红,半晌无语,刘氏却惊叫起来,“赵家骗婚!当年要不是他说本身是天水赵氏嫡支……”认识到上面的话很不铛铛,她立即闭紧嘴巴。
圣元帝哪能不晓得叶家人是甚么德行。贩子逐利,倘若赵陆离没有过人之处,叶家毫不会把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当时还在军中打拼的小小参将。不过这些前尘旧事与他无关,大可不必理睬,只为关素衣廓清曲解便是。
母女二人顿时魂飞天外,一面跑出去迎驾一面几次回想刚才都说了甚么,会不会犯了忌讳。殿外的宫人全都蒲伏在地,瑟瑟颤栗,见陛下成心暗访而来,竟无人敢出声提示。
刘氏抖动手擦泪,莫说假装哽咽,就连呼吸都屏住了。叶蓁不敢不答,颤声道,“莫非是望舒?”
叶蓁见陛下笑得古怪,想诘问启事却又不敢开口,正迟疑间,就听他叮咛道,“将《世家录》拿来。”
圣元帝将两幅画平铺在桌面上,缓缓用手掌摩挲压平,刚毅俊美的脸庞不显喜怒。待刘氏说完,他淡淡开口,“前些日子有人来报,说成王世子被人突破脑袋差点送命。朕当时忙于政务并未细查,只着太医令前去诊治。”
叶蓁“没敢”当着陛下的面儿哭,眼眶却盈满欲落不落的泪水,比痛哭更加惹人顾恤。
叶蓁讨厌赵陆离耳根子软,脆弱无用,却也不会听任他成为别人的臂助。想了想,她正欲指导母亲把叶繁弄进侯府,却听屏风后传来一道降落的声音,“你们在说甚么?”
回到未央宫后,圣元帝将怀里的两张纸取出来,摊开在桌上。因折叠的时候太久,印痕很难去除,令上面的罗刹恶鬼和笑面菩萨有些扭曲变形。他用手掌压了压,又抚了抚,终是没法规复原状,神采不由郁郁。
圣元帝连眼睑都未抬,仍然盯着桌上的画作,持续道,“你们猜那行凶之人是谁?”
也是以,哪怕叶蓁对一双后代和前夫并无多少豪情,平时总也表示出“念念不忘”的模样。但“念念不忘”和“不得不忘”之间却得有一个完美的过分,不然天长日久,不免叫陛下悲观,最后反倒弄巧成拙。
说不上为甚么,即便未曾会面,她对关素衣却心存极大的厌憎与顾忌,恨不能将她打落灰尘,看着她狼狈不堪,生不如死才好。
叶蓁早前与刘氏说过,即便分开了镇北侯府,也不能摆出翻脸不认人的姿势,恰好相反,更要在不经意间透暴露内心的痛苦和不舍,才气博得陛下的顾恤;才气让他明白,她是个重情重义,为糊口所迫的弱女子,需求一个强而有力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