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觉得能风风景光嫁进侯府,当一个比正头夫人还得脸的妾室,却因一树珊瑚,统统好梦尽皆破裂。这还没完,大伯父先是闭门思过,后被抓去天牢,不过一日工夫就惧罪伏法,而本来鲜花招锦、烈火烹油的叶府,呼啦啦一下烧成了灰烬。各种变故来得太急太快,竟涓滴也不给叶繁反应的时候,当她蓦地转头,前面已无退路,火线只余暗中,不知踏前一步是粉身碎骨还是逃出升天。
赵纯熙总算舒坦一点,与三姨母相对而坐,红了眼眶,万没料氛围刚有所和缓,那头又问,“你爹爹会不会有事?我与他的婚事能成吗?他那爵位……”
“蜜斯,真的要分府了吗?”荷香与雪柳木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脸上尽是茫然,内心更觉凄惶。
“认,如何不认?”赵纯熙点头长叹,“你们几个一等丫环都是我身边最得用的人,你们的月银从我账上出,以是今后大可不必担忧。走吧,归去看看。”
“关……母亲说出来的话,何曾落空过?”赵纯熙凝目远眺,语气沉潜,“行动这么快,连舆图都画好了,匠人只需照图施工,快则一月,慢则两月,这围墙就能砌起来。说她只是临时起意,你们信吗?荷香,你说得对,我们刚迈出一步,她那头九十九步都走完了。我外祖父,叶家、爹爹,乃至于我和望舒现在不得不与别人混居的场面,她怕是早有预感,然后先一步撕捋洁净,当真是一点灰尘也不沾,却把好名声全揽畴昔。你看我爹爹、祖母、二婶,哪一个不是对她感佩爱护,信赖有加?她才刚来侯府半月不到,竟就把此处弄成了她的一言堂,不管你愿不肯,都得被她牵着鼻子走,到头来还得戴德戴德。”
瞥见帝师清正的目光,他气势顿消,一面伸出大掌替他擦拭,一面诚恳报歉。
荷香与雪柳低着头不敢搭话,内心却也对夫人产生了深深的惊骇。
屋子里堕入沉寂,少顷,叶繁含笑道,“你爹爹如有事,我自是陪他共渡难关。”
主仆三人怏怏不乐地回到蓬莱苑,就听内里吵吵嚷嚷,沸反盈天,几个表姐妹正为了谁住宽广的房间而争论,就差动起手来。服侍的仆人月银减至本来的三成,吃穿住行也大不如前,自是恨透了鸠占鹊巢的叶家人,只做做模样规劝,并不加以禁止,乃至另有几个躲在中间看戏,脸上尽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她当初最佩服大表姐一掷令媛的豪气,再贵重的东西都不看在眼里,一颗巨大东珠说碾碎就碾碎,当作珍珠粉喝。但是这份豪气若放在她身上,且拿她的东西糟蹋,她才晓得此人是如何可爱。
“甚么打动不打动的,我与侯爷已定下婚期,便是他的人了,本就该与他同心同德才是。”叶繁面上笑得和顺,内心如何做想不提也罢。
支撑三蒲月已经够呛,更何况比及两三年后出嫁?届时别说底下人,恐怕连亲信都留不住。民气实在难测,民气更加险恶,她感到怠倦极了,也茫然极了,如何也想不通关素衣是如何悄悄松松把那么多人算计出来,内心不免胆怯。
若赵陆离能安然避过此劫,保住爵位,那是最好,若不能,她也得好好想想了。毕竟叶婕妤还在,只要她一日不垮,叶家就不会真的玩完,与其嫁给犯官,等着皇上清理,不如从速找个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