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挤在一所缧绁内,皆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本还光鲜的布料现在已染了斑斑血迹,看来曾被用过刑。宋氏描述最为惨痛,外层的衣裳已被剥除,只穿戴一件浴血单衣,奄奄一息地躺在角落,脸颊方向过道的方向,目中神光已散尽,唯余暮气。
光荣间,关素衣已领着一群人走到近前,他赶紧抹了抹通红的眼角,哑声道,“夫人,你来了。”瞥见老夫人和关父,赶紧哈腰作揖,“儿子见过母亲,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前去廷尉府自首以后他才传闻这些事,当即就惊出一身盗汗,又闻带队搜索藏宝图的将领乃周天,更加感到绝望。原只是为“亡妻”母族尽一份心力,却不想竟把横殃飞祸带给家人,倘若他们出了涓滴忽略,他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既当不了好夫君,亦做不了孝敬儿子,更不是合格的父亲,他还活着干甚么?不如一头碰死在牢里!
老夫人忙还了一礼,口中不竭伸谢,直把人送到走廊绝顶才一面擦拭眼泪一面走返来。遇见叶蓁,儿子不利了半辈子,娶了素衣,却真是否极泰来,彼苍开眼啊!
赵陆离惊出一身盗汗,呆愣半晌才缓缓跪倒,纳头便拜,“夫人对我赵家的大恩大德,不说来世,此生我定糜躯碎首,倾力相报。”磕完又勒令两个孩子,“还不快感谢你们母亲?”
两人像吃了放心丸,赶紧坠在继母身后,仿照她的模样直视火线,安闲走过,终究在最深处的缧绁里瞥见了父亲。
哪怕懵懂如赵望舒,只看她一眼也立决计识到,此人将近魂归地府了。
关父还是头一回瞥见风格如此狂放不羁的女子,夙来淡定的神采都有些绷不住,纠结好久才朝女儿看去,欲言又止。老夫人亦难堪不已,一会儿低头咳嗽,一会儿昂首望天,一会儿又转过脸盯着长公主形似男人的背影猛瞧,直到她消逝在转角才吐出一口浊气。
老夫人脸颊涨红,半晌无语,关父严峻地看了看赵纯熙和赵望舒,斥道,“你这孩子浑说甚么,还不快出来看望你夫君!”
关素衣头一次体味到手足无措的滋味儿。她甘愿这家人像上辈子那般冷淡她,冷待她,乃至毒害她,也受不了他们诚恳诚意地悔过,殷勤热切地靠近。她能辩白至心冒充,因而也就更加难堪。
长公主出了天牢本筹算回府,想了想,又递了牌子入宫面圣,刚踏入御书房筹办施礼,就见天子黑中泛蓝的眼眸直勾勾看过来,终究逗留在她指尖上。
干脆慌乱中他想到了过门没多久的新夫人,想到她那铮铮傲骨与凛然正气,不免精力大振。是了,夫人早就分了府的,还说要另辟一侧正门,另挂一块牌匾,如此,赵家的命数就不是系在他一人身上,还挂了二弟的名号。镇北侯垮了,二弟还是堂堂征北将军,周天如何着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本来分府不但是为了抛清叶家人,还为了制止有能够招致的灾害。她当时不就警告过他吗,说叶家女眷也有能够涉入案情,让他从速把人送走。但他却一意孤行,终究扳连了家中长幼。
抽泣声、要求声、谩骂声,响成一片,仿若鬼哭狼嚎,魔音穿耳,把姐弟俩吓个半死,不由缩进角落里瑟瑟颤栗。关素衣目不斜视地走过,淡道,“自作孽不成活,一拉一踩已经两清,今后叶、赵两家再无干系,尽管出来看你们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