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陆离惭愧拱手,“劳岳父大人替小婿全面,小婿拜谢,今后定当悔罪改过,弃恶从善。小婿罪孽深重,这镇北侯的爵位原就不该得,繁华繁华也不该享,现在身陷囹圄,受了重刑,反倒自赎一二。人活于世,来也干清干净,去也干清干净,然我行差踏错,血腥满手,落得本日了局心中倒也无怨,却有悔,有愧,悔不善待夫人,愧不照全族亲,待出了缧绁,当舍过往,惜目前,盼来日,把赵家重新撑起来。还望岳父大人替小婿做个见证。”
过道里没开天窗,只在墙壁上点了几盏灯烛,一股浓烈的桐油味儿异化着血腥气耐久不散,令人头晕。关素衣不耐烦在天牢里多待,率先朝前走去,缓缓道,“长公主殿下乃惜花之人,却无磨镜之好,你们大可放心。”
赵陆离惊出一身盗汗,呆愣半晌才缓缓跪倒,纳头便拜,“夫人对我赵家的大恩大德,不说来世,此生我定糜躯碎首,倾力相报。”磕完又勒令两个孩子,“还不快感谢你们母亲?”
长公主出了天牢本筹算回府,想了想,又递了牌子入宫面圣,刚踏入御书房筹办施礼,就见天子黑中泛蓝的眼眸直勾勾看过来,终究逗留在她指尖上。
关素衣还未开口,赵纯熙和赵望舒已双双挤到牢门边,伸手去抱他,哭道,“爹爹,错不在您,都是叶家人不好。您不晓得,他们真狠,想让咱家替浩哥儿填坑……”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把昨日各种交代清楚。
他怎能如此胡涂?如果没有夫人,恐怕把统统亲族都害死了!
哪怕懵懂如赵望舒,只看她一眼也立决计识到,此人将近魂归地府了。
赵陆离早已闻声此起彼伏的求救声,心知定是家人来看望本身,已站在门边引颈了望。他万没推测叶老爷除了帝师弹劾的三十二条罪行外,另犯大小罪孽无数,且还牵涉前朝皇子与薛贼,又暗中谋夺皇室宝藏,当真是欲壑难填,胆小包天。
关素衣头一次体味到手足无措的滋味儿。她甘愿这家人像上辈子那般冷淡她,冷待她,乃至毒害她,也受不了他们诚恳诚意地悔过,殷勤热切地靠近。她能辩白至心冒充,因而也就更加难堪。
老夫人脸颊涨红,半晌无语,关父严峻地看了看赵纯熙和赵望舒,斥道,“你这孩子浑说甚么,还不快出来看望你夫君!”
“熙儿,望舒,你们来啦?快救救外祖母!”瞥见两个外孙,刘氏赶紧扑到牢门边大喊大呼,其他人等亦爬起来叩首,此中模糊还异化着叶繁的声音,“熙儿,望舒,我与你们爹爹但是定了亲的,虽未过门,也算半个赵家人,你们不能丢下我不管啊!老夫人,婆婆,您快救救我吧,今后我定然好生服侍尘光,好生照顾两个孩子,我给你们当牛做马还不成吗……”
关素衣浑身发麻,不管听多少次,还是受不了赵望舒亲热非常又带着转音的这一声“娘”,像上辈子那般叫母亲或关氏不好吗?她勉强扯唇,淡淡道,“就是打磨铜镜的意义。好了,快出来看你爹吧。”在孩子们面前说这类不应时宜的话,的确是她恰当,下回定要重视。
圣元帝早已得了密报,晓得赵陆离已与夫人和好如初,赵家老太太还一个劲儿地念叨甚么“破镜重圆,阖家欢乐”等语,叫他又烦躁,又嫉恨,又难捱,竟蓦地鼓起杀人夺妻的设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