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老爷子和关父定睛一看,发明稿纸上竟是自家掌上明珠的笔迹,不免出了一身盗汗。
赵陆离命几个长随将夫人的文章誊抄数份,趁部尉午间换职时将其贴在八字墙上。比来皇上广开言路,各派各系的文人均非常活泼,偶得出色策论或寄给帝师斧正,或与同窗分享念诵,另有胆小的直接往公榜上贴,以图立名立万。
与此同时,徐广志将手里的稿件撕成碎片,而后拂落书桌上的东西,显得气急废弛。景郡王坐在上首,冷哼道,“此时发怒已无济于事,还不从速写一篇文章回嘴?你不是最善于口舌之利吗,就不能把这逆客店人踩下去?”
“徐广志先前那篇策论传闻被上头赞为奇文,我还迷惑它奇在那边,却本来均为权贵发声,为世家张目,为上层逼迫百姓供应名正言顺的事理。此人公然本性难改,浑身戾气还未消弭,却又添了奴性,改去捧士大夫的臭脚了!”
“不谈操行单论文采,他也天差地远,不成并叙!”
父子两相互对视,而后哑然发笑。但他们绝想不到,若无上辈子囚禁别庄聊度残生的光阴,便没有现在登时书厨、才高八斗的关素衣。她现有的统统都是用无尽磨难换来的,并不值得高傲与赞叹。
徐广志到底心机深沉,想得也远,寂然道,“王爷有所不知,现在已不是我能不能将他驳斥,而是旁人愿不肯听的题目。你道他这篇文章缘何传得如此快速,不太短短一个时候,就已街听巷闻,世人皆知?我的文章是站在权贵态度上,写给士大夫和官宦们看的,他的文章倒是站在百姓态度上,写给全魏国亿万百姓看的。我的文章是为特权阶层发声,他的文章是为浅显人请命。王爷,您好生算算,魏国权贵有多少?平头百姓又有多少?百姓如果受他勾引,认定我是权贵鹰犬,今后毫不会听信我一字半句!我哪怕写几百几千篇文章,亦是徒然。前次王丞相鼓励民乱那事你可还记得?公众的力量连皇权都能颠覆,连国君都要畏敬,公众的声音又岂是能随便忽视乃至堵塞的?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现在我若再写文章与他作对,那便是站立在这滚滚奔涌的河川上,必定会被溺毙!只愿皇上明白我的苦心,更看重我的策论并提携重用。以是现在我们甚么都不能做,只能等。”
三司长官中有两位出身官宦世家,自是对文章不如何喜好,随便对付几句便低头喝茶,出身豪门的司空大赞特赞,推许备至,把关家父子跌落谷底的情感缓缓变更起来。
“来人!把帝师、太常、司马、司徒、司空等人召来,就说朕这里有一篇奇文欲与他们共赏!”他一人饱览犹感觉不敷,恨不得嚷嚷的全天下都晓得。
“这位逆客店人到底是谁?难不成真是个开堆栈的小掌柜?这文采的确绝了,堪与帝师一比!”
未央宫里,圣元帝调派暗卫从赵陆离怀中偷来原稿,正如痴如醉地阅览,时而拍案叫绝,时而恍然大悟,竟半晌也舍不得罢休。
关父与关老爷子不熟谙徐广志的行文,还能看不出掌上明珠的手笔?先是一呆,而后几次研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