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远帝“嗯”了一声,由杜恩儿及李自忠摆布搀扶着走下明月台,世人跪地呼送,紫玉皇后阴着一张脸随后拜别,皇子与质子便也都散了。明月台外明月高悬,几颗星子缀在夜幕上闪动,紫玉皇后昂首看向夜空,嘲笑着说道:“不过萤火之光,竟也想跟日月争辉,的确不自量力!”
杜恩儿本偶然喝酒,闻言也只得站起来,微微曲膝,娇媚地说道:“陛下海量,臣妾也想助扫兴,谨以此酒祝我大郑国乱世昌隆,永享承平。”
玉轮垂垂隐进了云层里,四周暗淡了很多,在峥嵘昏黄的泪光中,恍忽瞥见一道人影在向她走来。那人影身形苗条,红色的衣袍飞在风中,似夜色中舞动的月光,峥嵘怔怔望着,泪水垂垂涌出眼眶。
薄薄的月光洒在峥嵘如玉般光亮娟秀的脸颊上,她的眼睛似天涯最刺眼的星子,在眼睑微合之间,满盈起浓浓的哀痛。
亥时未至,宴席便已结束,宣远帝醉意昏黄,李自忠忙将他搀扶住,宣远帝摇摆两下,伸出一根手指缓缓指了指杜恩儿。杜恩儿喜难自禁,上前便握住宣远帝的手,柔声说道:“陛下,臣妾服侍您回宫歇息。”
夜已经深了,峥嵘奉侍楚南睡下,又安排了王振在殿下值夜,这才放心拜别。明日便要启程回皇宫了,这为期三天的冬猎活动,对劲的人很对劲,不对劲的人也在假装对劲,如许大张旗鼓,现在看来倒更像是一出闹剧了。峥嵘单独走在行宫温馨无人的回廊下,飞檐卷翘的亭台楼阁只成了夜色中一道道恍惚的表面,北风穿堂而过,无数落叶跟从翻飞,月光淡淡洒在铺着石板的路面上,宫灯摇摆,六合间仿佛只剩下她这一道清灵纤细的影子,单独行走在空旷夜色下。
紫玉皇后在宫中浸淫多年,怎会不晓得杜恩儿这偷偷摸摸的行动代表着甚么,她嘲笑一声,说道:“你去奉告冬月,想体例将药渣拿过来交给本宫。”
峥嵘看着天涯那轮明月,仿佛又瞥见了楚尧哥哥那温润如玉的笑容,也是在如许一个皎辉满室的夜晚,楚尧哥哥着一身月红色团云纹的锦衫,踏着满院的木莲花香向她走来,他们联袂安步在月下,相约存亡相随,不离不弃。但是,楚尧哥哥毕竟还是践约了,留在峥嵘心底的那片月光,再也等不到能与她共话情长的人。
峥嵘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这类沉寂,在郑皇宫里,即便是在深夜,也不时候刻有巡查的侍卫与当班的宫人走过,仿佛统统人都处于一种高度防备的状况,唯有如许才气包管在明天醒来的时候,这颗头颅仍然安然留在脖颈上。都说伴君如伴虎,但还是有无数人削尖着脑袋往天子跟前凑,男人为权为财,女报酬职位为恩宠,说到底,毕竟还是利欲熏心,甘心沉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