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峥嵘奉侍楚南睡下,又安排了王振在殿下值夜,这才放心拜别。明日便要启程回皇宫了,这为期三天的冬猎活动,对劲的人很对劲,不对劲的人也在假装对劲,如许大张旗鼓,现在看来倒更像是一出闹剧了。峥嵘单独走在行宫温馨无人的回廊下,飞檐卷翘的亭台楼阁只成了夜色中一道道恍惚的表面,北风穿堂而过,无数落叶跟从翻飞,月光淡淡洒在铺着石板的路面上,宫灯摇摆,六合间仿佛只剩下她这一道清灵纤细的影子,单独行走在空旷夜色下。
峥嵘看着天涯那轮明月,仿佛又瞥见了楚尧哥哥那温润如玉的笑容,也是在如许一个皎辉满室的夜晚,楚尧哥哥着一身月红色团云纹的锦衫,踏着满院的木莲花香向她走来,他们联袂安步在月下,相约存亡相随,不离不弃。但是,楚尧哥哥毕竟还是践约了,留在峥嵘心底的那片月光,再也等不到能与她共话情长的人。
“真有此事?”紫玉皇后眸光突然一厉。
这台上在勾心斗角,而这台上的世人也一样各怀心机。东方平身材不适,为对付世人的恭贺之声,才勉强喝了两杯。东方鸳还是那副事不关已的懒惰模样,此次冬猎唯有他未猎得半只猎物,东方城挤兑了他几句,他也是哈哈两声推搪畴昔,仿佛全然不在乎。东方城和东方明此次服从算是相称,相互心中都非常不平气,谁都不爱理睬谁。
紫玉皇后低声叮咛春然去厨房给宣远帝熬一碗解酒汤来,春然躬身应下,忙退出明月台。杜恩儿坐在紫玉皇后下首,见春然俄然拜别不免猎奇地张望了一眼,这行动仿佛引来了紫玉皇后的不悦,杜恩儿见她向本身投来目光,忙不迭地将头低下。她现在固然得宠,但说到底还是凭借着紫玉皇后,倘若本身这肚子能够争气些……
但是,她毕竟还是个豆蔻少女啊……
六合之间,她只能瞥见这一道人影,与影象中那刻骨铭记之人重合在一起。
“这后宫中甚么样的女子没有,既然她不顶用,留着也是华侈光阴。这件事你需得谨慎去办,莫要叫她发觉出来,本宫自会送她一份大礼。”紫玉皇后嘴角扯出一抹残暴的笑意。她就着春然的手走下台阶,紫色绣金线凤袍在夜色中熠熠生辉,发髻中的赤金垂珠金步瑶流光四溢,每迈一步都充满母范天下的气势,她要让统统用心叵测的人晓得,只要她,才中郑国独一的皇后!
春然怎会听不出紫玉皇后话里的意义,她摆布扫了一眼,见四下无人,便凑上前轻声说道:“皇后娘娘,奴婢传闻杜良媛身边的采琴每日都在听雪堂里偷偷熬药,奴婢去太病院查过,并没有杜良媛救治的记录,也没有太医给杜良媛开过方剂。”
玉轮垂垂隐进了云层里,四周暗淡了很多,在峥嵘昏黄的泪光中,恍忽瞥见一道人影在向她走来。那人影身形苗条,红色的衣袍飞在风中,似夜色中舞动的月光,峥嵘怔怔望着,泪水垂垂涌出眼眶。
“奴婢不敢欺瞒娘娘,据听雪堂的宫女冬月说,采琴每日都会在深更半夜熬药送进杜良媛房里,从不准任何人插手。奴婢感觉蹊跷,又让冬月细心察看了几日,坐实以后才敢来向娘娘禀报。”春然所说的冬月,便是紫玉皇后安插在杜恩儿身边的眼线,听雪堂前脚有甚么动静,她后脚便会跑去奉告春然,饶是杜恩儿再得宠,也不过是紫玉皇后的一枚棋子。这枚棋子如果肯乖乖听话,紫玉皇后天然会持续留她下来,但她若生出异心,弃之亦如草履普通简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