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近的间隔,她即便只是自言自语,恐也逃不过“邻居”的耳朵,除非那是聋子。
恰是节南,去而复返。
但是,不怪她起先不察。他因大树背后好睡午,她又恰好选了一块巢石,各自藏得太好,连视野一块儿挡了。
一片衣角轻飘。一方雕纹镂金的玉玦,让兰花绦带之微荡。
这个行动本来偶然,却让他愣了愣。
她还是猜疑得很,但又一想,若持续问下去,倒成本身瞎胶葛,这才作罢,加快了脚步拜别。
那块木头疙瘩,掉得好,掉得妙,刘家要搬了,她也要走了,也返来找了它一遍,对得起她爹她百口,然后,桑刘再不相干,今后劈面敢说熟谙她尝尝。
“……”节南一怔,半晌回道,“那就好。”
弦竟是真弦,出真音,且音色美极。
就在她喂鱼的岸石旁,一棵树后。
他的语气立即恶劣起来,“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如你这般灵秀物,当撑六合四方,甘为擎柱,任我等不肖后辈清闲安闲。”
他看对方头也不回得进了客居,仿佛多跟他说一句,就会落入他的圈套当中。他抬了抬眉,回身,却坐上节南喂鱼的那块山石。
但他不动,倒是为何?
小园,如前,似静。但是,一旦警悟的猎物,就会变得灵敏非常,节南这回清楚听到了那人的呼吸。
两人走了不久,一个身影仓促跑来,在同一块巢石的高低摆布兜来转去。
琉璃打造光滑,映着园中风景。
信物,为信约而存,现在信约已解,即使代价连城,也没了存在的意义。而刘家弃之,她若捡了,难道同乞丐无异。
他无声笑着,“我既应你回家,自当取信。”
对方没好气,道声去,“我刚与刘老爷相谈,若能合他家之力,再并我们所带随护,可有二百力壮。刘老爷因此悦允,本来让云谦先走,现在还是百口一道迁离。如此,三日以后便走得了大王岭。”
有人过来,听得恰好,笑啧啧,“我为如何过大王岭头疼,你竟然还能跑得出诗兴,登甚么终南山的?”
“先到先得。”他再补一四字规语。
灰衣人自树上跃下,略一踌躇,开口道,“那件东西并非公子之物。”
话音未落,目光停在石上某处。
鱼儿绕啊绕啊,待至日头偏西,风起冷,方沉入池中,不复见。
他还在。
她双手合十,似虔诚,但走时干脆,一眼不回望。
一手拉紧一根弦,另一手拨了一下。
她见过,这方红玉金玦,就佩在楚风腰间。
她如何也找不见那件订婚信物,最后往池里飘着的鱼食袋子看了又看,就和鱼儿们打起筹议,“我当真把那块木头疙瘩扔池里了,是么?罢了,大夏季的,让我下水捞它,自是不甘心。看在我喂了你们一顿饱餐,帮我将那疙瘩藏得永不见天日,上天就有好生之德,没了仆人,也会让你们吃饱喝足的。”
节南眼里压着一丝火气,烦恼自泄过量心底事,但轻笑出声,仿佛不觉得意,“十……”想说十二公子碰上真巧。
“终南节节望登高,岂知大山是小山。”
鱼儿未散,一见他,聚得更紧。
那是一架凤尾琴,不过掌心大小,没有任何斑纹雕饰,乃至没有上漆,弦松垮,琴身糙制。乍眼看去,只觉得很浅显的小玩意儿,连拿起的欲望也不会有——如果这件小东西放在货郎担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