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喂鱼的岸石旁,一棵树后。
他还在。
有人过来,听得恰好,笑啧啧,“我为如何过大王岭头疼,你竟然还能跑得出诗兴,登甚么终南山的?”
节南把鱼食袋子倒空,丢进池子,无声抹净手掌,自岸石跃下,踏回花圃的彩砖路,目光冷然一扫,很快找到了人。
鱼儿未散,一见他,聚得更紧。
她如何也找不见那件订婚信物,最后往池里飘着的鱼食袋子看了又看,就和鱼儿们打起筹议,“我当真把那块木头疙瘩扔池里了,是么?罢了,大夏季的,让我下水捞它,自是不甘心。看在我喂了你们一顿饱餐,帮我将那疙瘩藏得永不见天日,上天就有好生之德,没了仆人,也会让你们吃饱喝足的。”
他闲庭信步,飞起的柳目捎着赖皮笑意,将那身云朗风清的光彩抛坠了俗地,却仍能令人叹美,“弃之可惜,见者有份。”
灰衣人自树上跃下,略一踌躇,开口道,“那件东西并非公子之物。”
鱼儿绕啊绕啊,待至日头偏西,风起冷,方沉入池中,不复见。
他却皱了眉,“你也读过那本县志,大王岭凶恶非常,即便有了地经,也难保没有偏差,只要那些各自为寨的山匪结合,别说二百力壮,一千力壮也难保满身而退。听我一句劝,宁肯出西关,再走水路过中原回江南。”
恰是节南,去而复返。
那申明,他听了很多不该听的,不止刚才一对表姐妹的话,还包含她的。
运气这类事,虽说她遇得未几,倒也不是完整没有。
她来往路上走出几步,又蓦地转了身,目近凶光,狠狠盯着那棵大树干,好一会儿。
“这位女人,你我既然素不了解,又无人引见,这般暗里见面并分歧礼数。”红玉垂荡,树后之人没有转出来会晤之意。
小园,如前,似静。但是,一旦警悟的猎物,就会变得灵敏非常,节南这回清楚听到了那人的呼吸。
信物,为信约而存,现在信约已解,即使代价连城,也没了存在的意义。而刘家弃之,她若捡了,难道同乞丐无异。
她双手合十,似虔诚,但走时干脆,一眼不回望。
他无声笑着,“我既应你回家,自当取信。”
王楚风话音里带丝丝笑气,无热络,也无讽刺,只是儒雅到懒,“鄙人之前睡得极沉,直至让刘家表姐妹说话闹醒,方发觉有人在旁喂鱼,是以未曾听闻女人所言半字,女人大可放心。”
他的表情,因猎物已落入圈套而好得很,有耐烦学人同鱼说话,“我可没东西喂你们……”
她当即背过身去,低眼嘲笑,悄改了说话音色,“公子说的是,不过六娘方才喂鱼时的胡言乱语,怕扰了公子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