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嫂儿大喜,心说这才是东京来的公子爷的气度,嘴上却矫情道:“这这这……为公子办事是该当的,却那里能收受这般贵重的礼品?陈公子这是想折杀小媳妇吗?”
文嫂儿从鼻孔里呼出两道寒气来:“名医名医,世上另有甚么名医,能高过地府还魂的西门大官人的?西门星主是天星降世,谁晓得他那女儿,又是甚么精怪托生的?只怕人间的名医,医不得这非人的怪病!”
文嫂儿便一字不加,一字不减,把本身在后宅所见,尽都说了,因为她晓得,世上最令人轻信的,不是谎言,而是掺了谎言的实话。
来到家门口还了驴子,回到家中只等了一会儿,那陈经济便带着亲信家人赶到了。
文嫂儿便下拜道:“那小媳妇便厚着脸皮谢赏了。好教陈公子得知,小媳妇固然寒微,却也不是那等没眼睛没心肝的人哩!”
家人前脚出门,陈经济后脚便道:“文嫂儿,西门蜜斯病情到底如何?现在你这屋中已无六耳,这便跟我照实说了吧?”
这小厮固然年纪尚幼,但自小跟着他老爹行走豪门,见地了很多大场面,此时照虎画猫起来,倒也象那么回事。
直说到最后,文嫂儿长叹一声:“世人都说,骏马却驮痴汉走,美妻常伴拙夫眠,想不到到了陈公子这里,倒是要倒置过来了!哎哟!陈公子恕罪,小媳妇可不是教唆诽谤,只是在替公子不平罢了。”
说着抽身就走,临过桌子前,手一挥,又把几串钱扔到了桌子上。
这婆娘一边哭,一边说,弄得陈经济一时心烦意乱,当下拂袖而起,叱道:“文嫂儿,你起来吧!这等闲话,我却不准你在外流露一句!不然,你觉得东京的教头,就使唤不动清河的知县吗?哼!”
当下心中合计,跟着陈家家人进了配房见了陈经济,陈经济便问起西门蜜斯的病情话来,文嫂儿只把些没盐没醋的套话儿说说,最后拜辞道:“小媳妇今天下楼时,不慎跌了一跤,身子骨现在疼痛得紧了,这便要回家歇着去!陈公子莫要胡思乱想,若非常心烦,便到街上散散心吧!”说着将窗外西门家院子里瞄了一眼,又向陈经济使了个眼色。
文嫂儿一听,气了个倒仰,差点儿又摔了个四脚朝天。不过想想,西门庆家是甚么庭阀?本身家又是甚么家世?这气上得去,也要下得来,只好忍耻低头沮丧地出去了。
莫道狡妇口舌利,怎如虔婆手腕高?却不知陈经济喜从何来,且听下回分化。
待走到外配房的时候,二门那边正瞥见陈经济的家人在探头探脑,文嫂儿心中一动,脸上便有奇特的笑容闪现了出来:“吴月娘,本来你也有明天啊!这恰是面前报,还得快!你既然吝啬,就别怪老娘心狠!待会儿就就义了你闺女的姻缘,叫你见地一下我文嫂儿的手腕!”
陈经济便摆手道:“但得一片橘皮吃,莫便忘了洞庭湖。文嫂儿为了我陈家受累,莫非我陈公子是没眼睛没心肝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