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她不是活得好端端的吗?

沈令蓁年纪虽小,却已于书画一道小有成就,一手梅花小楷用笔精到,风味自成一派,连她本人都没法否定,这笔迹实在仿得太精美了些。

英国公这才松了口气,放心聆听长公主赵氏的教诲去了。

“女儿未曾体味。”

但沈令蓁本日清楚只穿了一身袄裙出去。再说看这氅衣的大小与式样,本来也不像女人家的衣物。

赵眉兰从袖中取出一块叠得四四方方的天青色绢帕来,摊给她看:“那这笔迹呢?这绢帕是在那件披氅里找到的。”

赵眉兰面色转冷,拿起大氅细看,见衣角处绣了一个疑似家属徽记的金色图样:一只矫翼之虎。

以是开初,沈家没有张扬此事,只和薛家悄悄派了人手去寻,不料傍晚时分竟找见了沈家婢女的尸首。而薛玠却好端端回家了,一头雾水地说,绝没有作出那等大逆不道的行动。

沈令蓁被呵叱得肩膀一颤,这才将与薛玠有关的颠末照实交代了一遍。

“他头上兜鍪遮得严实,瞧不见脸。听声音不像我认得的人。”

赵眉兰暗叹一口气:“那你厥后又是如何脱身的?”

至于指婚的启事,满朝皆知,便是霍家次子暮年闲来无事,在边关的风水宝地栽了一片树林,经年后大树参天,刚巧抵挡了本年孟春西羌族马队的入侵,是以论功受赏。

因沈令蓁得老天偏宠,天生影象力过人,凡是过了耳目的,等闲便能记着,赵眉兰便命主子取来笔墨纸砚,让她将那人的伤疤形状及穿着、佩剑款式一并画上一画。

爱不敢言,早早逝去的女人和一片赤忱报家国,功成名就却抱憾毕生的将军,这凄苦的风月故事倒叫旁人唏嘘——如果词中不是提到了“蓁蓁”和“殷殷”如许的字眼。

画一成,赵眉兰又是一惊。

河西洲头春草绿,经年去,今已蓁蓁矣。

她往里一摸,从暗层中取出一块绢帕,展开一瞧,不由大惊失容。

沈令蓁笔下的兜鍪镶云龙纹,嵌金凤翅,顶上缀一只与那件玄色披氅上一模一样的矫翼之虎。

说这望门沈氏大房的独女,生得仙姿玉貌,又才情横溢,另有个爵至国公的爹,受封镇国长公主的娘,本该是事事顺利的快意命,却被指了门不利婚事,许给了边关那双腿残疾的霍家二郎。

顿时将军拍剑去,不破楼兰不留行。何日晓,吾心殷殷。

看这上乘的绣线与绣工,非高门贵族不能出,而“虎”又多数意指将门。但以两人这等身份,以及历经两朝的博识见闻,却竟都不认得这个徽记。

赵眉兰想了想,细心收拢绢帕和画像:“寻人的事交给阿娘来办,你且好生歇养。”

霍留行少时虽也曾金戈铁马,交战疆场,可还未及介入将军之名,便在十七岁那年于一场北伐战事中为关外西羌人俘虏,幸运逃出世天后废了两条腿,而后余生都须倚靠轮椅度日。

这事竟是更加古怪了。

只是世人怜悯归怜悯,最多也不过关起房门暗自嗟叹。灰尘既定,皇命难违,扒开天窗还得亮着眼说瞎话,拱手向英国公道一声“恭喜恭喜”。

这统统,恐怕只要找到绢帕的仆人才气解惑了。

搁到灯下一照,绣线在烛火下金光烨熠,泥尘难掩其色,看来不似凡品。

当时那掳她的马车驱得缓慢,她嘴里被塞了棉布,呼天不灵,叫地不该,压根不知被带到了甚么天南地北之处。幸而有一名过路美意人拔刀互助,拼了性命与贼人恶战一场,这才叫她得以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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