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黄岂传言是华佗再世,沈令蓁畴前在汴京也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想来他说不能治,就是不能了。
季嬷嬷看她描述倦怠,劝道:“女人不如和衣歇一觉,等郎君来了,老奴再唤醒您。”
“我……我还挺精力的……”
霍留行的后脑勺天然没长眼睛,可正火线翘头案上的一面铜镜,却将她充满切磋意味的目光十足归入了他眼底。
霍留行暴露难堪的神采。
霍留行看了眼她无处安设的手,温声道:“那先去沐浴洗漱缓缓。”
但到目前为止,她的这位夫君言语去处皆无可抉剔,与“凶悍”二字全然搭不上边,对她更是体贴备至,如此驳了他的面子,倒显得沈家仗势欺人了。
“当初霍郎君出过后,陛下曾派神医黄岂前来替他诊治,神医说他捡回一条命已是不易,髀部往下都使不上力了,痛痒知觉也都没了,这腿实在没法再站起来。”
沈令蓁摸索道:“你也不会吗?”
屋里模糊漂泊着一股药香气,有些苦,但不难闻,想是他刚泡过药浴。
“你们也下去吧。”沈令蓁朝后添了一句。
当初那位恩公的兜鍪只露了一双眼,她是以格外留意过,现在回想起来,与面前这双温情脉脉的桃花眼几近普通无二。
“无妨。”霍留行的语气仍然和悦,目光却紧盯着她的神情,像要从中瞧出甚么端倪来,“只是听你意义,还在别处见过我?”
如果说声音类似是偶合,那么连眼睛也很相像呢?
应当是因为霍留行叫她记起了拯救恩公,方才入眠时,她又梦见了凶恶重重的那天。
因男方腿脚不便,婚仪诸礼都是从简了来。
见沈令蓁仿佛在奇特来人是谁,季嬷嬷在旁小声提示:“女人,是郎君来了。”
霍留行到了廊庑下,她才仓促迎上去,告了个罪,表示由本身先出来唤醒沈令蓁。
“笑你脸皮薄成如许,一会儿该如何办。”霍留行收起笑意,微蹙着眉,像是有些头疼,“此前可有人教过你如何圆房?”
搁下酒爵,他抬起一根食指,悄悄点了点她紧皱的眉心,笑着质疑:“不怕苦?”
“那郎君教我吧,我先跟着学一学。”
沈令蓁曾在书上读到过,说合卺酒是苦酒,寄意伉俪二人今后风雨同舟,磨难与共。
季嬷嬷差人瞧着院里动静,却因初来乍到,不熟谙霍府环境,没推测霍留行走的不是正门,而是专为便当轮椅通行所建,特地未设门槛与台阶的偏门,是以慢了一步。
“郎君要歇下了吗?”
沈令蓁走上前去,见他面前的几案上摆放了各式胡桃木制的碗碟盘盏与酒爵。胡桃又称“百岁子”,意味的是吉利安康,百年好合。
但霍留行却晓得,这事不是纸上谈兵能学好的。
“我看郎君有些面善,仿佛在哪儿见过。”
她是以懵懵懂懂,只约莫晓得,圆房是男女间同床共枕的密切事。
沈令蓁曾见二房的堂姐在出嫁前跟着嬷嬷学东学西,但轮着她备嫁,日子却过得相称安逸。
“多谢郎君体恤,那就有劳郎君等一等我了。”
闻声沈令蓁进门的动静,霍留行慢条斯理地搁下书卷,朝一旁仆人叮咛:“都下去吧,夜里不必留人服侍。”
虽不通人事,但光晓得须同床共枕也够女人家羞了,何况沈令蓁与霍留行才了解短短半日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