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兴问,问了神拔舌头!”
白赵氏领着孙媳妇求遍了原上各个寺庙的神灵祈求生子,却毫无成果。白赵氏向来也不赶庙会。白家向来都是只祭奠祖宗而不准女人到处胡乱求神烧香叩首。白赵氏开初领着孙媳妇到原西的神仙洞祷告舍子娘娘,烧一对红色漆蜡再插一撮紫香,然后跪下叩首。孙媳妇还是做完这统统拜见礼节以后,就羞怯怯地伸手到舍子娘娘屁股下的泥墩里头去摸,泥捏的梳小辫的女孩或留着马鬃头发的男孩都摸到过,每天早晨睡觉时夹到阴部。那泥娃娃蹭得她难以入眠,夜夜在炕上撵着拗熊孝义交欢,但毕竟不见怀娃的任何征象。拗熊孝义没了耐烦骂:“你狗日是个漏勺子不盛怂。”媳妇羞惭得连哭也不敢。白赵氏又领着孙媳妇去求冷先生。冷先生先看气色,然后号脉,扣问饮食就寝经血来潮一类征象,先用家传秘方,厥后换了偏地契方,药引子尽是刚会叫鸣的红公鸡和方才阉割下来的猪蛋牛蛋之类活物,为找这些稀欠东西一家人费了好多周折,成果孙媳妇仍然故我。白嘉轩于绝望中对冷先生说:“看去不休她不可了。”他绝对不能容忍三儿子孝义这一股儿到此为止而绝门。冷先生笑着问:“如果弊端出在咱娃身上咋办?你休了这个,重娶一个还是留不下后……”白嘉轩吃惊地问:“弊端咋能出在男人身上?”冷先生把这个奥秘难明的生养之谜演变为浅显易懂的对比:“你看窝瓜蔓上,有的花坐瓜,有的花不坐瓜。只着花不坐瓜的花人叫狂花。有的男人就是只着花不坐瓜的狂花。先得弄清他俩谁是狂花,那会儿休不休她就好说了。”白嘉轩问:“可如何弄清谁坐瓜谁不坐瓜呢?”冷先生说:“上一回棒棰会。”
“三嫂我睡哪达?”
第二年春季,孝义媳妇生下一个娃子。当时候,兔娃已经和新娶的媳妇在自家厦屋里过日月了,也不再去白家熬活。白嘉轩给兔娃拨过二亩“利”字号坡地,让他和媳妇去过自家日月,在原上又传为义举。白嘉轩再没有雇用长工,只在收麦时叫几个麦客来打打长工。
白嘉轩听了冷先生出的主张闷声不语。搁任何人说出这类暴虐的欺侮性的话来,白嘉轩的枣木拐杖早抡到他的鼻梁上去了。白嘉轩说:“冷大哥,你的话越说越冷。”冷先生却不觉得然地摆摆头:“话丑理通。让她去一回,怀上了就能鉴定是三娃子有弊端;她再空怀,你就休她。再说返来,万一是三娃子的弊端,她怀上了也就有了后了,总比抱养下的亲些。谁能晓得这个底哩?”白嘉轩只顾着一袋接一袋吸闷烟,好久才瓮声瓮气地说:“那一条路先搁下甭走。你先给三娃子治病,全当弊端就在三娃子身上,万一治不好再说……”这时候,他在内心构思完成了一个比冷先生说的更周到的计划,然后交给母亲白赵氏去实施。
“你顺势就睡炕边那达。”
一阵窸窸窣窣脱衣的声音,以后便是一片沉寂。兔娃俄然嘎气地叫起来:“哈呀,我不吃奶!我都长大了你还给我吃奶……”三媳妇禁斥说:“瓜熊,再喊神拔你舌头!”兔娃忍俊不由抬高声儿又说:“啊呀,三嫂你甭捏我牛牛……”三媳妇约莫捂住了兔娃的嘴,兔娃呜呜哇哇地还在说:“三嫂,你咋这模样……哎哟妈呀!三嫂呀……这模样嫽得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