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白鹿原 > 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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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春季,孝义媳妇生下一个娃子。当时候,兔娃已经和新娶的媳妇在自家厦屋里过日月了,也不再去白家熬活。白嘉轩给兔娃拨过二亩“利”字号坡地,让他和媳妇去过自家日月,在原上又传为义举。白嘉轩再没有雇用长工,只在收麦时叫几个麦客来打打长工。

一阵窸窸窣窣脱衣的声音,以后便是一片沉寂。兔娃俄然嘎气地叫起来:“哈呀,我不吃奶!我都长大了你还给我吃奶……”三媳妇禁斥说:“瓜熊,再喊神拔你舌头!”兔娃忍俊不由抬高声儿又说:“啊呀,三嫂你甭捏我牛牛……”三媳妇约莫捂住了兔娃的嘴,兔娃呜呜哇哇地还在说:“三嫂,你咋这模样……哎哟妈呀!三嫂呀……这模样嫽得很呀……”

“三嫂吔,你害啥病还要人做伴儿?”

三个月后,三媳妇呈现呕吐征象。白嘉轩送给冷先生一件上好的皮袄:“你的医术好!”他要使冷先生接管阿谀和谢酬的同时,也接管一个弄虚当真的究竟,以便把冷先生的口也封起来。六月三的棒棰会还遥遥未到,三娃子媳妇有身的究竟只能归功于冷先生的药方,至于弊端在谁身上就不大首要了。白嘉轩第二件措置的善后事,就是兔娃的婚事。他在饭桌上很亲肠地对兔娃说:“兔娃,你不小了,该娶媳妇了。屋子是拆烂补浑呀,还是重盖?”兔娃说:“俺爸给我说过,不准朝俺黑娃哥要一文钱,他给也不要,不准俺哥在老屋盖房。”白嘉轩说:“噢!我明白了,你是钱不敷。你说你有多少钱,让叔给你策画一下。”兔娃说了他爸死时留给他的钱数。白嘉轩笑说:“这点子钱嘛,只能逮个椿媳妇。”兔娃羞羞地笑了。白嘉轩说:“先订媳妇,再拾掇房屋,过年就把媳妇娶返来。钱嘛,叔给你包了,也算是补你爸的情。”

在白鹿原东南边向的秦岭山地有一座孤峰,圆溜的峰体通体均匀,形状酷似女人捶打衣服的棒棰。孤峰基座的山梁上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庙,里头坐着一尊怪神。那神的脑袋上一半是女人的发髻,另一半是男人披肩的乱发;一只眼睛如杏仁傲视多情,另一只眼睛是豹眼怒睖;一只细柔精美的耳朵坠着耳环,另一只耳朵直垂到肩上;半边嘴唇下巴和半边脸颊细致光亮,另半边嘴唇下巴和脸颊则须毛如蓑草;半边胸脯有一只浑实翘起的乳房,另半边肌肉棱凸的胸脯上有一粒皂角核儿似的玄色乳头;一只脚上穿戴粉红色绣鞋小到不过三寸,另一只脚赤裸裸绑着麻鞋;只在臀部裹着一条布巾,把最隐蔽的部分袒护起来;一条光滑丰腴的手臂托着一只微微启开的河蚌,另一条肌腱累摞的手臂高擎着一把铁铸的棒棰。这就是男女合一的棒棰神了(棒蚌谐音)。每年六月三日到六日为棒棰神会日,会的时候不在白日而在夜晚,半夜时分达到盛期。近处的人普通在家喝过汤去赶会,远处的人早早解缆赶入夜时进入山中。普通都是由婆婆引着不孕的媳妇假装走亲戚出门,竹条笼儿里装着供品和自食的干粮,上边用一条布巾严严地粉饰起来。先由阿婆把供品敬奉上去,然后婆媳俩人在棒棰神前点蜡焚香叩拜一毕,再挤出庙门时,婆婆给媳妇重新顶罩下一幅盖脸的纱布,俩人约好会晤的地点,婆婆就仓促走开了。这时候,藏在树干和石头背后的男人就把盖着脸的女人拉畴昔,引到一个僻静的旮旯里,谁也不准问谁一句话,就开端调逗交媾。这些男人多是邻近村落爱占便宜的年青人。完事今后,媳妇找到婆婆当即回家。有些婆婆还不放心,引着媳妇再烧一回香再叩拜一回,再次把媳妇推到黑暗里去,并且说:“我们远远地跑来好不轻易,再去一回更留意些。”第二年,得了孩子的媳妇仍由婆婆领着来谢神。当时候,婆婆牵着媳妇的手毫不松开,谢罢棒棰神就早早归去了。白鹿原风行着很多以此为题的骂人的话,俩人产生胶葛对天矢语时说:谁昧知己谁就是棒棰会上拾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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