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三媳妇呈现呕吐征象。白嘉轩送给冷先生一件上好的皮袄:“你的医术好!”他要使冷先生接管阿谀和谢酬的同时,也接管一个弄虚当真的究竟,以便把冷先生的口也封起来。六月三的棒棰会还遥遥未到,三娃子媳妇有身的究竟只能归功于冷先生的药方,至于弊端在谁身上就不大首要了。白嘉轩第二件措置的善后事,就是兔娃的婚事。他在饭桌上很亲肠地对兔娃说:“兔娃,你不小了,该娶媳妇了。屋子是拆烂补浑呀,还是重盖?”兔娃说:“俺爸给我说过,不准朝俺黑娃哥要一文钱,他给也不要,不准俺哥在老屋盖房。”白嘉轩说:“噢!我明白了,你是钱不敷。你说你有多少钱,让叔给你策画一下。”兔娃说了他爸死时留给他的钱数。白嘉轩笑说:“这点子钱嘛,只能逮个椿媳妇。”兔娃羞羞地笑了。白嘉轩说:“先订媳妇,再拾掇房屋,过年就把媳妇娶返来。钱嘛,叔给你包了,也算是补你爸的情。”
白赵氏松了一口气分开厦屋窗户,面孔烧辣辣的轻脚走了,不谨慎撞倒一把笤帚。兔娃惊奇地问:“啥响哩?”三媳妇说:“猫。”白赵氏走回上房里屋忍不住骂:“你妈才是猫!”
当三媳妇的肚子一每天隆起时,白赵氏对她的讨厌也一每天增加,几近不消正眼瞅那肚子,更不瞅她脸,乃至生长到一瞥见三媳妇端来的饭食就恶心,却又说不出口骂不出声。白赵氏日渐肥胖,到麦收后三伏盛暑的闷热气浪里,终究咽了气。白嘉轩本想昌大安葬劳苦功高的母亲,但是愈来愈可骇的兵荒马乱不答应他尽孝心,村里的年青人跑躲一空,连几个得力的帮手也找不到。白嘉轩在母亲灵前祷告说:“过三年时世承平了,儿再给你唱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