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嘉轩第二天一早就起家奔县府。县府里的一名年青的白面墨客对他说:“交稼穑件已经停歇。余下的事由法院措置,你有事去法院说。”白嘉轩放下褡裢,取出一条细麻绳说:“我是交农的起事人。你们搞错了人。你们把我捆了让我去坐监。”白面墨客先是一愣,随之就耐烦地解释:“交稼穑件没有错。”白嘉轩吃了一惊,又感觉抓住了对方的缝隙:“没错为啥抓人?”白面墨客笑着向他解释:“现在归正了,反动了,你晓得吧!现在是反动当局倡导民主自在划一,答应群众集会结社游行请愿,已经不是独裁独裁的封建统治了。交稼穑件是符合宪法的请愿游行,不犯法的。那七小我只是要对烧屋子砸锅碗负任务。你明白了吗?快把麻绳装到褡裢去。你要还不明白,你去法院说吧!”白嘉轩不是不明白,而是更加胡涂。他又去找了法院,又取出麻绳来要法院的人绑他去坐监狱。法院的人说了与白面墨客意义不异的话,鼓吹了一番新当局的民主精力,只是口气峻厉很多:“你开甚么打趣!快把你的麻绳清算起来。谁犯了法抓谁,谁不犯法想坐监也进不来。快走快走!再不走就是在理取闹,粉碎反动构造次序。”白嘉轩清算了麻绳,背起褡裢出了法院,就朝县城西边走来,决定去找姐夫朱先生想体例。
鹿三赶到城墙下,城门已经关死,吼声震天。几十小我抱着一根木头撞击大门,门板被撞碎,却发明里头已经用砖封死了。鹿三喊着拆墙扒砖。人拥人挤,效力极低,有人把扒下的砖头掷进城墙里去,有的砖头掉下来砸破了本身人的脑袋。这时候,城墙上响起锣声,一小我敲着锣喊:“县长向大师见礼!”一伙随员簇拥着史县长呈现在城墙上,县长跪下了,作揖叩首。打锣的人大声宣布:“史县长令,收盖印章税的通令取消。请父老兄弟回籍。”砖头飞上城墙,县长的随员们耍杂技似的腾空逮住砖块,庇护着县长。史县长又带着随员们跟着敲锣的人顺城墙走了。鹿三倒不知该如何办了,憋在胸间的肝火尚未完整发作开释出来却已宣布结束。没有颠末多少周折而顺利地达到目标取得胜利,反倒令人觉对劲犹未尽不大过瘾。围在城墙下的人当即把锋芒回转过来,纷繁吼喊着现在该当实际传帖上的戒律,当即惩办那些没有前来交耕具的人,骂他们不冒风险而分享斗争的胜利果实比死(史)人更可爱。鹿三顺服了世人的意向,回原路上所过的村落,凡是没有参与交农的人家都遭到峻厉的奖惩,锅碗被砸成碎片,屋子被揭瓦捣烂(本应烧掉,只是怕殃及邻舍而没有燃烧)。有两故乡性卑劣的财东名流也遭到一样的惩办。鹿三回到白鹿村,白嘉轩在街门口驱逐他,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三哥!你是人!”
四月十三日,白鹿镇上贴出两张书记,一张是夺职史维华滋水县长的号令,同时任命一名叫何德治的人接任。书记是由省府张总督亲身签订的。白鹿镇逢集,围观的人津津乐道,走了一个死(史)人,换了一个活(何)人;死的到死也没保持(维华)得下,活的治得住(德治)治不住还难说。白鹿原人诙谐的本性获得了一次绝好的演出机遇。并贴的另一张书记的内容就不大妙了,那是拘系拘押肇事正犯的布告,此中包含鹿三在内的领头进城的四小我,另有写传帖的徐先生,煽动起事的贺氏兄弟。围观的人看罢第二张布告的观感是,摔了一场平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