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月后的一天夜里,黑娃正睡着,被一阵女人的惊叫声吵醒,拉开门一看,黑牡丹一丝不挂,披头披发,抖抖索索站在玉轮下,说大拇指死在她的炕上了。黑娃一把推开黑牡丹跑进她的窑穴,大拇指芒儿趴在炕上,两只胳膊一只压在腹下,一只抠进苇席里头;一条腿蜷在炕席上,一条腿吊在炕墙下,满炕都是污血。匪贼弟兄们全都拥来乱哭乱叫。先生走过来,先摸了一下脉,又翻起大拇指的脸看了看,对黑娃说:“五倍子。”
滋水县境内最大的一股匪贼归服保安团的动静颤动了县城。鹿黑娃的大名鹿兆谦在全县第一次公开飞扬。这股匪贼从匪首到强盗,全数隐姓瞒名利用奇特的代号,谁也搞不清他们的实在姓名。白孝文和鹿黑娃领着百十名匪贼走进滋水县城的南北大街,两边店铺里的市民放起了鞭炮。在县城南边保安团的营地停止了受降典礼,县党部书记岳维山、侯县长和保安团张团长亲临欢迎。黑娃和岳维山握手时感到极大的不安闲。岳维山攥住黑娃的手说:“我们是老朋友了,我欢迎你。”黑娃满脸难堪地苦笑了一下。
黑娃和弟兄们从一开端决定受降招安就躲藏在心底的疑虑很快得以化释,弟兄们全数编为新建立的炮营,黑娃被任命为营长。白孝文因功绩卓著,遭到县府嘉奖。白孝文终究有了对黑娃推心置腹的机遇:“兆谦兄,我欠你的……到此不再索赔了吧?”
决定去留的首要集会在盗窟议事大厅(洞)调集。白孝文有一种瓜熟蒂落的预感,非常自傲地向匪贼们报告了滋水县最新的局势:“这是一个机遇。千载难逢的一个机遇。按照国度局势,县府决定扩大保安团体例,新增一个炮营。我跟张团长说妥了,弟兄们下山后,连窝端进炮营不拆伴儿。鹿兆谦当炮营营长。”匪贼们被内哄搞得悲观沮丧,精疲力竭,好多人对归顺保安团非常动心,只是谁也不敢挑梢露头。黑娃固然再一次夸大“由弟兄们定夺”,却仍然没有人吭声。白孝文很朴拙也很萧洒地说:“日本人在中国撑不了几天了。打完日本,当局就要清算共匪。清算共匪,那仅是小菜一碟、猴毛一撮。清算了共匪以后,自天然然该剿除匪贼了。弟兄们现在不愁吃不愁穿,天不收地不管,自在安闲,比及当时候就费事了。以是我说这是一个机遇……”在世人的沉默中,那位刀箭药先生站起来发言了:“我老了,啥也不图了,只求死了能归祖坟。”匪贼们随之纷繁喊起来:“归顺保安团……”黑娃抱起双拳,跪倒在世人面前:“我跟众弟兄走,是崖是井也跳咧!”
白孝文一句话当即制止住匪贼窝子里的内哄:“黑娃,你再清查下去就要挨黑枪。”黑娃烦躁地说:“那样倒好,我也能够对弟兄们明心了。”白孝文并不赞美这类义气到死的愚忠,以轻俏的口气说:“你甭查了。凶手跑了。”黑娃将信将疑,逃脱的五个弟兄不但与他没有私怨,和大拇指也没有甚么隔卡蒂隙。白孝辞意味深长地说:“传闻兆鹏前不久来过?”黑娃说:“这跟他有啥毬干系?”白孝文笑笑说:“你敢必定你的窝子里没有他的人?堂堂县府里都被他砸进楔子了。共产党搞这一套可真是无孔也能入哩!”黑娃摇点头说:“我至今还没查出一点线索。”白孝文就亮出底牌:“我的谍报已经得悉,你这儿有两个弟兄逃出去投了游击队,这俩人就是兆鹏安插进盗窟的底线儿。”黑娃惊奇地瞪大了眼睛:“这如果然的,兆鹏也就太不仗义了!”黑娃终究在烦躁的思虑中松了口:“好吧!我得看弟兄们下不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