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名字，你不配晓得。”
染霜哑然了好久，闭上了眼，复又展开，已是安静。“没错。我骗了你，那人……我是偷学的。”
“你究竟要如何！”
罕见的，他一向平冷几近无任何凡人应有的颠簸的声音里，第一次有着各种情素杂陈的味道。
她又想了想，眨了眨眼，眼睛弯的比露月还要灵动。“不对，我是归雁宗的鬼。”
“好久之前，我听她弹过一次，便偷学来了。”
笼于其身的暗中好似垂垂褪去的薄衫，跟着染霜抬起下颌的行动层层剥离。黑的夜，白的光，交交叉错，于其当中，暴露他分外超脱也分外疏冷的脸。他神采白净，孤冷而清寂的面庞覆盖在昭昭月色里。被光阴好好雕刻的脸部线条，棱角清楚。灯火微闪，煌光轻影，星目剑眉，睫织清颤，白描出那黑瞳之若晨星坠入深海，已是至极的冷，已是至极的暗中。
“你又在扯谎！”染霜降落的声音几近如同腊月里屋檐上的霜棱，字字入骨地寒意。
他已完整不在乎是否会惹怒墓幺幺，那清楚的眸光里，诉说着一种她一时候没法看懂的情素。
染霜呼吸仿佛于瞬停滞了。
凉夜静，月色垂金缕，时有虫鸣。
“我不管你是人是鬼还是甚么！奉告我，归雁宗产生了甚么？到底有没有人还活着？？？”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仿佛是瑟缩了一全部冬夜的候鸟，刚抖落一身的冰雪――好似终守的那绵绵不断的绝望里，最惨烈的迫不及待。
随即，她用手背撑起了脸，侧躺在他身边，笑着看他：“你不是一向都想晓得我为甚么会飞雁步吗？我啊，是归雁宗的人。”
他眉若青山，蹙起了一团深雾。虽是抑着火气想要直白地盯着墓幺幺看，可长睫刚抬了一半，便被她几息可触的鼻息生生地压了下去，目光只落在了旁处。
染霜已直起了身子，早在她收起暗器的时候，就知身上那种古怪的化力禁制已被解开，可鬼使神差地，他并没有抵挡。
“不肯意说，便不说是了。我又没有逼迫你……”她倒是轻松愉悦的很，乃至还在他耳垂边吹了一口气。
她稍稍扬起了下颌，嘴角上的浅笑静止一样不动不沉。她就这般地沉默着盯了他两息，随即，直起了身子，仿佛无趣了普通从平石上坐了起来，然后走了下去。
一个盘花，那短匕影如杯中之蛇，晃眼消逝。
风起了。
“没有。全都死了，一个不落。”
果他先前完美的冷酷应景而裂。
墓幺幺背对着染霜将身上几近要掉下去的外纱提在了肩上，也不裹紧，就那么随便地任它飞舞出一片惹人遐想的白。
“……我啊。”她好似看得风趣，转而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来，奉告我，谁教你的九声娉欢。”
墓幺幺眉尖一提，笑：“他？你知他是谁，我可不知呢。”
散在颊边的发吹在她唇畔，黑的发，红的唇，暖和的笑。
“染霜，看在你和归雁宗有故的份上，我再教你个乖：人死一掊土，可你活着，就比那掊土首要的多。”
她微微侧过脸来，菱鼻两侧的面孔，一面是昭昭月露，一面是重重阴霾。
她的声音渐突变平，但是已褪温润。
墓幺幺睫毛颤颤地，好似被他这般情素所冻，很久，抬眸。
眼睛里，喧闹安宁地仿佛一片陵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