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说好，自去燃了一段沉水香，又沏了一小壶君山茶，摆在他面前。
容与再颌首，跟着殿中的宫人们纷繁出去，他脸上的笑容垂垂固结，只是几近贪婪地凝睇沈徽的脸，以期用这个别例将他深深烙印在脑海里。
容与发笑，“当时我也老了，真到了垂暮之年，耄耋之态，都好不到那里去，谁还笑话谁呢。”
笑着颌首，鼻中的酸楚实在已直冲顶门。沈徽亦如是，紧紧拉着他，语速孔殷，像是在夸大给本身听，“如果我忘了，我是说，如果，你要经常写信来问我，甚么时候便利让你返来。必然记得问，倘若我一时没想起来，就端赖你了。”
侍女请沈徽去梳洗的一刻，他脸上又规复了冷酷寂然，端坐于镜前等候她们为他梳好发髻。
沈徽点头，态度非常果断，“不一样，我想把本身给你，今后今后烙上你的印记，我就是你的人，这辈子是，下辈子也是。”
沈徽眸光闪了闪，抓起他的手，游移了下问，“你有遗憾么？”
“当然，固然我尽量不去想阿谁遗憾，但它一向都在那边。如果我不是一个内臣，而是明净人家读书长进的学子，一不谨慎考中了会试，在金銮殿上遇见你，今后成为你一力种植的能臣；又或者我能学些技艺，保卫故里开疆拓土，成为交战四方的战将――或许都会为你完成更多心愿。不过境遇变了，缘分也会随之窜改，终我们平生能够只是君臣干系，不会再进一步。”
如许温雅的男人，是在沈徽亲目睹证下一点点演变，如同破茧而生，从少年看到成年，相互都做了对方生长的见证，每行一步都有对方如影相伴的陈迹。
容与垂下视线，藏匿住一点难以矜持地动情，“那便好，我们都没有悔怨过。不过固然这么说，来生我可不要再做内臣了。寻一处云山小隐图里的好山川，盖一间小宅子，每日入山采药，寻仙问道，等忙完了一天的事，傍晚回到家，爱人就在门口等着我，不必多言，只相对笑笑，道一句，我等了你好久。”
话里的意义再明白不过，容与惊奇地看着他，一时怔住了。沈徽却已盘算主张，笑着催促，“试一试，我想让你尝尝看。”
话到此处戛但是止，大略说多了，又像是在怨怪运气似的，实在人生境遇自有其奥妙，容与转口，笑容拨云散雾，“不管哪种活法都必然会有难处，没切身经历，只能平空做想。就像一个未曾去过远方，体味不到云蒸霞蔚的山峦究竟妙在那边的人，没有亲见，当然也就无从晓得。”
沈徽对这个话题仍然固执，“我只问你，如果我鸡皮白发，你看着还会至心喜好么？”
沈徽点头说不，“你梳了太多次了，该轮到我为你梳了，我畴前就想过，甚么时候和你结一次发。”
容与当真想了想，脑海里开端闪现出他朽迈的容颜，以后当真地答，“世人皆爱皮相，我也不例外。不过色相能带给我的欢愉毕竟有限，我想要的还是内心满足，相知相守，相互器重对方如同器重本身的性命。”
双双躺倒下来，沈徽意犹未尽，抚摩着他精美的锁骨，不无遗憾地感慨，“今后没人给我点茶了，也没人给我梳头了。”
“这辈子被朝堂大事折腾得筋疲力尽，我也算鞠躬尽瘁了，”容与故作愁苦，摊手一笑，“来世就让我过得闲散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