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歧,大分歧。”江春一径摆首,长叹道,“徽州山穷水浅,地盘瘠薄。向来后辈想要出外生长唯有读书入仕,宦途不通便只能入贾,似我这般。可即便家资万顷又如何,士农工商,商贾只能排在最末,毕竟还是输人一等。以是江某才着意培养族中后辈读书,怎何如犬子恶劣,不堪教养。江某想要灿烂门楣的抱负,到底还是要落空了。”
江春瞬时暴露忧色,当即表示,“那江某愿再出资五万两,以安抚凤阳府水患之急。”
大贩子的嗅觉公然灵敏,猜到圣意和他此行的目标,既然胜券在握,干脆要摆开架式,还价还价一回。
容与摆首,“不会,皇上没有这个筹算。”
江春微眯起眼,似在回想,“大人是说,鄙人建言,但愿朝廷能许我等在两淮悠长贩盐?”
这恰是容与忧愁的,直觉奉告他,沈徽定然会了解并同意他的做法,可随之而来的呢,倒是那厢,他要单独一人面对满朝文武的质疑。
容与淡笑,“我来凤阳前,朝中是有人建议,让我找你们这些大户纳捐,可我没承诺,朝廷还不至于穷到阿谁份上。我们一码归一码,事理上还该算是朝廷恩情,也是为了今后盐务办理起来更便利,是无益于我们两边的功德。所谓世袭,那但是多少人眼红盯着的好买卖,皇上也是想趁我在凤阳,赶着把这事办了,归去便好跟朝中百官交代,如此罢了。”
容与抬眉一笑,“江先生这是道听途说了。偌大的太仓,若说连银子都没有,那就像我说两淮的盐场一粒盐都不剩,一样不成能吧?何况,今岁两淮盐运司还罚没了两万余盐引,就是拿这笔钱也大略够救灾一用了。”
“听大人的意义,朝廷是不会增加盐税了?”江春沉默好久,俄然问道。
“玉泉水?”江春目光如炬,“这玉泉水,不是号称天下第一泉么?一贯仅供皇室公用的?”
余下的事,不过如何筹措银钱。来时路上,他已修书盐商江春,请他来凤阳府一叙。信中虽未写明启事,但想来对方也能猜到大略,毕竟朝廷现在急需的,唯有钱这一项。
他隐晦的说着需求办理官员这类事,容与遂笑问,“现在好些了罢,两淮转运使阎继,但是着名的不会向别人伸手的人。”
容与颌首,江春愈发不解,“这茶一贯名声在外,传闻还是供奉内廷的,江某偶尔从朋友处得过一些,可回家一冲泡,却感觉味道发涩口感非常平常,自那今后便将它束之高阁了。现在在大人这里喝到,不想竟是甜美清爽,莫非以往江某喝到的都是西贝货不成?”
江春微微一愣,神采中尽是孔殷,“是,是。那么江某便等大人的好动静。信赖以大人之能,定不会令江某空欢乐一场。”
见他半晌不语,容与耳听着汤瓶中沸水的声音,表示林升向油滴盏中注汤,未几时,茶盏中闪现云雾状的乳花,待乳花幻灭现出水痕,容与方将茶盏递至江春面前。
“那您感觉皇上会准了这事儿么?”林升谨慎觑着他问。
容与满目云淡风轻,却不失诚心的笑道,“不是我不肯见江先生,而是见了您一个,总不好不见其别人。每小我都带着些他们以为我应当喜好的东西,我也是应接不暇。不瞒先生说,那些东西,我一定不喜好,只是,我实在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