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话是安抚本身吧,您也晓得这事必然得挨骂,不是挨皇上骂,而是挨那些言官们骂。可爱他们每天坐在京里锦衣玉食,专盯着人错处,骂完这个骂阿谁的。真应当派那些人来赈灾,来看看老百姓如果没钱活不下去是个甚么景象。”
江春怔了怔,再度盯着他,愈发感觉此人端倪清秀,自有一股秀逸高雅。现在室内光影流转,映照在他脸上,更衬得肌肤如玉,通身的气度浑不似寒微内侍,反倒更像是出身诗礼人家的清贵公子。
犹是一场扳谈,在两边都对劲的景象下结束。容与一向保持浅笑送走江春,待他拜别,返身回至厅中,便听到林升长长一叹,“刚才还谈笑风生,人一走,大人就愁眉苦脸上了。”
“玉泉水?”江春目光如炬,“这玉泉水,不是号称天下第一泉么?一贯仅供皇室公用的?”
趁江春满眼惊奇之际,容与浅笑问他,“江先生刚才是不是问,我可否晓得万岁爷的情意?”
江春轻叹一口气,似有些豁然,“哦,那便好。倒不是我跟大人抱怨,盐商赚很多,名头响,花消也重啊。偶然候我们府衙上要购置些贡品,处所上出了点灾荒,不都得我们出钱么?”
“分歧,大分歧。”江春一径摆首,长叹道,“徽州山穷水浅,地盘瘠薄。向来后辈想要出外生长唯有读书入仕,宦途不通便只能入贾,似我这般。可即便家资万顷又如何,士农工商,商贾只能排在最末,毕竟还是输人一等。以是江某才着意培养族中后辈读书,怎何如犬子恶劣,不堪教养。江某想要灿烂门楣的抱负,到底还是要落空了。”
容与满目云淡风轻,却不失诚心的笑道,“不是我不肯见江先生,而是见了您一个,总不好不见其别人。每小我都带着些他们以为我应当喜好的东西,我也是应接不暇。不瞒先生说,那些东西,我一定不喜好,只是,我实在不缺。”
容与含笑请他坐了,酬酢过后,一面叮咛林升煮水,一面笑问江春,“江先生可还记得那一年,曾向我提过的建议?”
容与点头,“不晓得江先生现在对这个提法,还感兴趣么?”
容与不由一晒,“这么较着么?”
容与笑着应他,“江先生谈笑了,这账不是如许算的。二十一个盐场里,两淮占最大,每年赚得的银子超越一千五百两,可盐税最多也才二百五十两。朝廷如此让利,藏富于民,盐商才气富甲天下,您说是不是这个事理?”
“先生稍安勿躁。”容与浅笑摆手,“此事还须呈报朝廷,待皇上恩准以后,我再知会先生亦不迟。”
容与状似不经意般缓缓说,“令公子毕竟还年青,未能体味江先生一番苦心。实在朝廷也有不全面之处,像先生如许在大灾之年肯为百姓慷慨解囊的义商,是该当赐与呼应的封赏。”
余下的事,不过如何筹措银钱。来时路上,他已修书盐商江春,请他来凤阳府一叙。信中虽未写明启事,但想来对方也能猜到大略,毕竟朝廷现在急需的,唯有钱这一项。
容与坐在圈椅上,倦倦道,“国库空虚,太仓银告罄,这些都是真的。军需、河工、赈灾、营田开荒、海防到处都需求钱。一旦边陲再有战事起,或是再有大灾至,朝廷便是捉襟见肘。既然这些大商贾对官爵有所图,我也就趁此机遇,为朝廷多纳些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