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江春慢悠悠道,“但是江某传闻,太仓银已然告罄了。”
容与神情怡然,毫不在乎的边品茶边说,“是啊,这是我临行前,皇上特地叮嘱我带的,说怕我喝惯了这水,在外头喝其他的倒不风俗,我嫌费事也就带了这一瓮罢了。”
那人听他喝骂,一耸肩赶紧退了出去。江春对着容与点头,讪讪道,“让大人见笑了,家中仆人没有端方,我们商户人家,毕竟是不能和为官做宰的比啊。”
犹是一场扳谈,在两边都对劲的景象下结束。容与一向保持浅笑送走江春,待他拜别,返身回至厅中,便听到林升长长一叹,“刚才还谈笑风生,人一走,大人就愁眉苦脸上了。”
江春合计着,缓缓点头,听罢直抒胸臆,“那么叨教大人,朝廷开的甚么价呢?”
江春猜疑的盯了他半天,见他面上一派轻松,不免讷讷点头,“那许是江某听岔了。话说返来,朝廷此次真的许我们世袭盐商?”
江春端起茶盏,复又放下,有些迟疑道,“大人刚才说,不会加赋,恕江某冒昧,这话可真么?大人果然能晓得圣意”
江春瞬时暴露忧色,当即表示,“那江某愿再出资五万两,以安抚凤阳府水患之急。”
江春怔了怔,再度盯着他,愈发感觉此人端倪清秀,自有一股秀逸高雅。现在室内光影流转,映照在他脸上,更衬得肌肤如玉,通身的气度浑不似寒微内侍,反倒更像是出身诗礼人家的清贵公子。
林升忿忿不平一阵,复又问他,“那方才江春说他要捐五万两,您干吗不直领受下?还那么谨慎,说等皇上准了才行。就是皇上今后不准,您收了他赈灾的义款又能如何,他还敢去告您去不成?”
这个事理不难懂,赃官虽贪,但幸亏有所图,大师都为钱,尚能绑在一起求发财。如果太廉洁了,让别人没空子钻,毛病人家赢利,不免更加惹人生厌。
江春轻叹一口气,似有些豁然,“哦,那便好。倒不是我跟大人抱怨,盐商赚很多,名头响,花消也重啊。偶然候我们府衙上要购置些贡品,处所上出了点灾荒,不都得我们出钱么?”
话音刚落,江春神情蓦地一震,目不转睛凝睇他,“大人此话当真?若江某出资施助哀鸿,朝廷会嘉许江某一个官职不成?”
容与状似不经意般缓缓说,“令公子毕竟还年青,未能体味江先生一番苦心。实在朝廷也有不全面之处,像先生如许在大灾之年肯为百姓慷慨解囊的义商,是该当赐与呼应的封赏。”
“玉泉水?”江春目光如炬,“这玉泉水,不是号称天下第一泉么?一贯仅供皇室公用的?”
趁江春满眼惊奇之际,容与浅笑问他,“江先生刚才是不是问,我可否晓得万岁爷的情意?”
凤阳府附属南直隶,淮河贯穿其境。容与达到凤阳时,已近秋凉时节。官仓稻米倾出,尚且另有不敷,他因而请旨向滁州、淮安两处官仓再借粮,方使受灾百姓得足布施,得以勉强度过接下来的寒冬。
江春微眯起眼,似在回想,“大人是说,鄙人建言,但愿朝廷能许我等在两淮悠长贩盐?”
便在两边各自沉吟的当口,厅外快步走进一其中年长随,那人行至江春身后,孔殷火燎施礼道,“老爷,不好了,太太传信来讲少爷又把西席先生赶跑了,让您在徽州府这边再觅一个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