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面骂一面策马掉头。
好不轻易跑出山区,我已是腿脚发软。
距夷陵上游一百二十里处,鹅肠峡外断头崖下,顾因带领的两万雄师偷歇于成片的松柏林中,将士头顶皆覆以枝叶藤蔓,以避开梁军前站的探哨,悄悄等候着闵秋炸出开天辟地的雷声。
“呜――”打击的号角响起。
顾因闭着眼睛,漂亮的脸庞也沾满血渍,就如那日刚从地牢中将他救出来那般。
“如山洪。”
身后的梁军沿山而来,穷追不舍,想是吃了这口亏,憋一肚子火,动了真怒。
前路被堵,行进不得,且稀有十艘舰船被山石砸中损毁,梁军正设法清理山石之际,火箭劈脸盖脸而来。
梁军的行进比估计中晚了两日,想是清理山石,疏浚航路颇费了工夫,湘军大营驻扎在夷陵外,当然,内里是空的。
“如何了?”我回身问道。
我也不知为何,那火光和那气味儿,让我浑身发颤,就像,在阿谁恶梦里那般,疼,从里而外伸展出来的疼。
他身边一个长相粗暴的中等身材男人也凑过来道:“女人,这还没到见血的时候呢。”
“可我不能不管,如此归去,若碰到梁军,我一人当可逃身,别人却不可。”他停下来转头看着我,说完,又持续往前奔去。
“噢!噢!噢!”喝彩声此起彼伏。
“哇!”我忍不住干呕,身上一阵一阵的盗汗。
上游山头有火光传来,那是梁军构造反攻的信号。
这个夏季一向未曾下雪,每次天阴沉到极致,再飘下来些许零散碎雨,剩下的云干脆直接覆盖下来,大山当中,一片云雾茫茫,倒是给了湘军最好的保护。
满天黄烟当中,升起一股麦草燃烧的青烟,那是闵秋给出的信号。
梁军骤遇突袭,必尽力防备,待其开端清理落石,稍稍放松警戒以后,我们再由两岸夹攻而出。
“顾因!”我喊住他:“你现在是大将,部下数万儿郎,你若出点差池,雄师如何办?”
真正的湘军主力则连夜行军来到夷陵上游一百里处,舰船齐备。
尖木阵外,泊满大小舰船四百余艘,由总帅龙川带领,沿水岸驻扎。
“顾将军,就一个几十人的小渔村罢了。不能转头,梁军就在前面呢!”他身边一个副将道。
“你这个蠢货!”我噙着泪骂道。
“我一小我去,碰上也能安然逃脱,你们速回营地,与龙将闵将会和!”
大地的颤抖垂垂停止,山那边冒起滚滚黄烟。
我跟在顾因身后,三行紧跟着我,终迈上山顶。
“速战持久!”顾因喝道。
“顾因!”我尖叫道:“你这个蠢货!”
顾因举起右臂,身边的旗手在林间挥动着黄白相间的旗号,再不远处,又一面旗号舞起。埋伏在林中的兵士如行走的树,悄无声气地循着陡山,往上爬去。
半个时候后。
顾因正张弓、放箭,一支接一支流星普通,往山下射去,见我不适,仓促过来道:“雨良,如何了?”
只见沿江的山头已被火药削平,劈面的山顶上亦如是,飘起了猎猎的湘军旗号。
庚戌年腊月初二。
“炸开,用火药。”我毫不踌躇道。
闵秋也冲过来,从速扶起他:“你如果回不来,我们都会恨你一辈子!”
“顾因!”我扑畴昔。
比及日沉平江,终等来兵士悠远地呼喊:“报!顾将军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