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占几句嘴上的便宜,冷不防被人当腰一撞,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又被跌在地上的食盒绊了一下,一个屁墩摔在了地上,瘦子跌起跤来也分外昌大,弄出山崩地裂的动静,听着就挺疼,当下唉哟唉哟地干嚎起来。
姜昙生仿佛闻声了她的心声,反其道而行之地上前两步,抄起姜悔案上的砚台,兜头将墨汁朝着庶弟泼去,泼完往地上一抛,石砚磕在砖石上,顿时断成了两截。
向来只要他怼人家没有人家怼他的事理,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用话堵住,姜昙生停业非常不谙练,直噎得嘴角抽搐,一张胖脸随之颤抖,任谁都能看出他胸中澎湃奔腾的肝火。
姜昙生早就留意二娘子身边有个婢子模样生得好,方才还觑了她半晌,觉着小美人建议火来也别有风情,心上像被小猫挠了挠,只在听到“先夫人”几个字的时候神采微变,只一瞬便又登徒子似地涎皮赖脸起来。
“哦?我是草包,阿兄想必是满腹经纶了,”钟荟悄悄一笑,也不见羞恼,“mm倒要请教请教,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阿兄是能吟诗作赋呢,还是能通涉经史?”
姜悔听到“爬床婢”几个字,耳边轰地一声,前面的话都听不见了,他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方才吃下去的糖蜜豆馅在肚子里翻江倒海。
一转头,发明人更肥,小山似地盘踞在门口,生生叫屋里暗了很多。
是可忍孰不成忍。
钟荟自夸口舌辨给,唇枪激辩不会输与任何人——猜想他一个高高壮壮的半大少年郎总不会出息到对年幼mm脱手罢。
这少年郎到了必然的年纪,吹了气似地抽条生发,不啻于一场博戏。
钟荟本日见了嫡兄,方知她的后母当真是妙手腕。
原配夫人留下的三个孩子,长女被远远送到表亲家,这么多年不过年节时派个仆人去问一问,也不知长成甚么样。
足见曾氏只知蝇营狗苟,在名利里陷得太深,器局实在狭小了些——也不看看姜家是甚么风景,眼下当然是烈火烹油,但能守着姜婕妤一座宝矿挖一辈子么?不想着催促一干后代读书长进,笃爱敦睦,他日同心合力地灿烂门楣,却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倒转腾挪,争那仨瓜俩枣,实在是因小失大目光短浅。
姜昙生与姜悔相差一年,年幼时非常肖似,但是揭盅一瞧,一个抽成一株顶风鹄立的青竹,另一个则吹成了一坨油光水滑的发面团。
会羞恼便是还晓得廉耻,钟荟心说,另有得救,既占了姜明月的身躯,将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少不得在其位谋其政,想方设法地把嫡兄掰回正道上来。
却说姜悔几次三番受辱,常常哑忍不发,打落牙齿和血吞,因他们一个长一个幼,一个嫡一个庶,身份有如天渊之别——这是他想当然尔,要钟荟说,姜家的嫡子和庶子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一样拿不脱手。
钟荟长那么大,被骂过猢狲、倔驴、懒骨头、黄毛怪、大狐狸生的小狐狸,却从没有人骂她草包,心道她这个嫡兄胆儿可真肥。
阿枣出门时还拍着胸脯向蒲桃打包票,没想到出门就打嘴,还不知老太太和夫人晓得了要如何问责,满腹怨气全下落在姜昙生身上,当即柳眉倒竖地脆声对姜昙生道:“小郎君好大出息!连一母同胞的mm都欺负,您抚心自问,可对得起先夫人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