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婴来了?”曾氏连母慈女孝的典范戏目都跳过了,从几案上拿起一封简帖递给她,“你看看这个。”
曾氏点点头,见泪水清泉似地从女儿眼中冒出来,止都止不住,赶快劝道:“公主这回没邀你一块儿去,是因了你年小,花宴又不在城里,路途悠远,还要在外过夜,就算她请你阿娘也不放心你去。”
“阿娘!”三娘子一开口鼻尖就红了,硬撑着才憋着没叫眼泪夺眶而出,“他们说的是真的么?姜明月真的得了常猴子主的聘请?”
“只请了姜......她一个么?”三娘子委曲地仰着小脸。
按理说如许的婢子分歧适服侍未出阁的小娘子,曾氏也怕被人戳脊梁骨,本筹算别的着人采买人丁,但是上回在姜老太太的院子里吃了闷亏,内心有一口郁气发不出来,便忍不住给继女添点堵。那日钟荟按例去快意院存候,曾氏直接就将人塞与她。
钟荟叼着饼又回到院子里,芦花肥鸡阿花正在草丛里扒拉虫子吃,一见她便扑腾起翅膀来,钟荟故意逗她,伸出脚引它来啄,就在它将近得逞时收回脚来,惹得那母鸡暴怒地咯咯叫个不断,钟荟便一脸对劲。
到得快意院,曾氏却已在过厅中等她。
只是常猴子主设席,想也晓得,赴宴的不是宗室女便是世家娘子,以姜家的家世,去了还不知要受多少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她收了帖子不得不去,且凭着宿世的经历也能对付得来,姜明淅这不知天高地厚又到处掐尖要强的性子,少不得自讨败兴。
那简帖连钟荟这个现任发作户看了都觉逼人,质料既非纸也非竹木,而是一整片半寸来厚的银板,雕镂上笔墨再填沉绿漆,一角还压着枝惟妙惟肖的金海棠,明显是真金白银,钟荟拿在手上几近有些吃力。且不提那精雕细琢的手工,光是那些金银就代价不菲了。
晨间已经请过安,这时候请她去便是有事了。钟荟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袴褶和木屐,这是时下都中女子常见的出行装束,穿戴见家中长辈也算不得失礼,只是那木屐有些不雅,便回屋换了双五色云霞履。
阿枣新近升了甲等,正愁没人给她作威作福,将那两个美人使唤得团团转,一会儿教唆这个扫厕房,一会儿调派阿谁担水生火,活像个磋磨新媳妇的恶婆母。
曾氏正在廊下和邱嬷嬷坐在胡床上拣佛豆,见她惶恐失措的模样,皱了皱眉不满道:“看看你野成甚么模样了?哪像个小娘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