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荟并未留意帐幔料子是否与mm的裙子一样,沿途风景就叫她目不暇给了,钟家的花圃虽不乏泉石之美,可儿力那里能与造化之功比拟,晨雾环绕山间,远处的翠绿山岚如同笼着轻纱数重,近在面前的草木虫鸟却又纤毫毕现,草尖上的悬露倒映出一整片六合来,便是技艺最高深的画工也难以形貌十之一二。
在场诸位小娘子中丰年幼或别的州郡来的,本对姜家家世不甚体味,而她决计点出姜家姊妹俩父亲的官职,要说不是别有用心,钟荟是不信的。
那高台前凌绝壁,后倚楼阁,木梁悬空直插入峭壁中,以此为基构台其上,空中和阑干皆为香木,台上支起了白纱帐,帐外立着几名侍女,四周云雾环绕,几近分不清那边是纱,那边是雾,数名妙龄少女三三两两坐于帐中,弈棋的弈棋,操琴的操琴,焚香的焚香,看不清脸孔,那身姿已如世外仙姝。
不一时昨夜那圆脸侍女便来通禀,道肩舆已经备下,公主殿下请两位小娘子前去凌风台叙话。
两人坐上肩舆,三娘子昨夜在灯火下并未看得清楚,本日才得以细细打量那四人抬的肩舆,不由悄悄倒抽了一口冷气。那雕镂龙凤填金乌黑檀四柱上张挂两层幔帐,内层轻纱垂下,外层的织成帷幔则挂在银钩上,三娘子一见那织成帷幔就觉心头一跳,看了眼抬舆的仆人,见没人留意她,偷偷拉了帷幔定睛一看,公然是与她裙子上一模一样的海棠蛱蝶,只不过经丝是缃色的。
阿枣天朦朦亮时已经起家在外间候着,还将阿杏也从睡梦中拽了起来与她同甘共苦。两个婢子一听屋里的动静,晓得是二娘子醒了,从速捧了盥栉器具和衣裳走出去。
帐外的侍女将姜氏姊妹领入帐中,少女们语声渐悄,含笑望着他们。
钟荟和三娘子上前行了礼,常猴子主坐在独榻上八风不动地受了他们的礼,很有皇家威仪地点点头道:“二位不必多礼,本日在我这园子里没有君臣之分,唯有宾主之谊。”
姜明淅已经看呆了,钟荟却免不了在内心悄悄发笑:这台起于云根处,白纱帐便设很多余,可谓是屋下架屋,床上施床,还遮挡视野,而那精雕细琢的阑干更是俗不成耐,画蛇添足,如果她,这阑干大能够肃除,那么宽广个台子莫非还怕掉下去?就算不幸出错,那也是死得其所,为风雅而死,岂不是最风雅的死法?――要论装腔作势,若钟十一娘认第二,放眼全部洛京无人敢认第一。
钟荟是在啁啾鸟鸣和淙淙水声中醒来的,晨间微带青色的日光从窗前五色琉璃屏中透过,在地衣上映出一片温和浅淡的五色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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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扮伏贴,她便带着阿杏和阿枣前去前厅坐等姜明淅。
三娘子求仁得仁,公然一鸣惊人了。
这裙裾料子是宫中赏的,曾氏新春特地叫人替她裁了裙子以备入宫和见客时穿戴,已是本身最拿得脱手的衣裳,现在却与人家肩舆上的帷幔一样,三娘子顿时羞得无地自容,悄悄扯着衣摆,恨不能将它拉到脚后跟,把那现眼的裙子紧紧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