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一本端庄的时候还挺能唬人,可惜一见美人便本相毕露,钟荟心头当即涌起一股似曾了解的感受,俄然福诚意灵:这不是上巳那天月旦男人的女郎么?当日与她略说过几句话,想是从那宫里出来的花红果上猜到了她的身份。
姜明淅已经看呆了,钟荟却免不了在内心悄悄发笑:这台起于云根处,白纱帐便设很多余,可谓是屋下架屋,床上施床,还遮挡视野,而那精雕细琢的阑干更是俗不成耐,画蛇添足,如果她,这阑干大能够肃除,那么宽广个台子莫非还怕掉下去?就算不幸出错,那也是死得其所,为风雅而死,岂不是最风雅的死法?――要论装腔作势,若钟十一娘认第二,放眼全部洛京无人敢认第一。
钟荟昨夜选定了那身茜色绣白蝶的越罗衫,茶白回文绮下裾,加了件烟雾般的轻容纱帔子,织成腰带上系了青玉螭虎穿花佩,手腕上戴的是老太太给的白玉镯子,墨发上簪了朵院子里现摘的白芍,含苞待放还带着凌晨的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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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裙裾料子是宫中赏的,曾氏新春特地叫人替她裁了裙子以备入宫和见客时穿戴,已是本身最拿得脱手的衣裳,现在却与人家肩舆上的帷幔一样,三娘子顿时羞得无地自容,悄悄扯着衣摆,恨不能将它拉到脚后跟,把那现眼的裙子紧紧挡住。
不过还不等那刺头发难,一名身着紫衣的娇小少女先开口了:“但是姜令史家的小娘子?”
姜明淅昨夜睡得晚,晨起只喝过杯茶水,此时已是饥肠辘辘,可一想到嘴上抹了口脂,便忍住饿摇点头:“一会儿还要宴饮,阿姊你也少吃点罢。”
常猴子主有些不悦地斜睨她一眼,可一见眉间那点俏色,心肠已软下三分,但是一转头冷不丁看到姜二娘那不成方物的小面庞,又感觉不能听任这么个小美人叫人欺负了去,她为了将这碗浑水端平的确操碎了心,最后还是人不如新,对新美人的眷顾占了上风,沉下脸道:“少说两句显不出你聪明是不是?姜家mm年纪小,又是初来乍到,我可不准你欺负他们。”对姜家姊妹道:“这是萧尚书家的十娘。”接着又向他们先容在场诸人。
三娘子求仁得仁,公然一鸣惊人了。
在场诸位小娘子中丰年幼或别的州郡来的,本对姜家家世不甚体味,而她决计点出姜家姊妹俩父亲的官职,要说不是别有用心,钟荟是不信的。
阿枣天朦朦亮时已经起家在外间候着,还将阿杏也从睡梦中拽了起来与她同甘共苦。两个婢子一听屋里的动静,晓得是二娘子醒了,从速捧了盥栉器具和衣裳走出去。
已有很多客人到了,占有仆人席的女郎春秋稍长,生得朱唇皓齿,眼若晨星,眉峰高挑,为她的面庞增加了几分凌厉,虽着了一身家常的赤金色宝花罗单衣,那久居人上的气度却不容置疑,显是常猴子主本人了。
三娘子昨夜苦读到亥时,晨起时呵欠连天,此时眼皮另有些微肿发红,婢子替她用胡粉遮了遮,又上了些胭脂,将眉尾描长了些,眉心贴了金桃花钿。
钟荟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清冽山风和着兰草芳香,灌满了她的肺腑。
阿枣拿眼一瞧,又扫了眼自家粉黛未施轻巧柔嫩的二娘子,顿时从心底涌出高傲来。
凌风台在庄园最高处,乘着肩舆足足行了半个时候,钟荟很有先见之明地进了些点心充饥,三娘子就没那么交运了,腹中空空不算,一起上提心吊胆,恐怕叫人看出裙子上的乾坤,肠子竟然不应时宜地翻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