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淅捂着肚腹,不敢暴露行迹,如果叫不安美意的姜明月看出端的,怕会以此为借口将她遣回客馆“安息”。她只好怀着满腹与春秋不相称的苦衷,咬紧牙关忍了一起。
那高台前凌绝壁,后倚楼阁,木梁悬空直插入峭壁中,以此为基构台其上,空中和阑干皆为香木,台上支起了白纱帐,帐外立着几名侍女,四周云雾环绕,几近分不清那边是纱,那边是雾,数名妙龄少女三三两两坐于帐中,弈棋的弈棋,操琴的操琴,焚香的焚香,看不清脸孔,那身姿已如世外仙姝。
与她最熟悉的是卫家十二娘,她才貌不如卫七娘那般出众,性子也有些羞怯怯懦,放在人堆里却已是出类拔萃,得知俩人身份,脸上微露讶色,又忍不住猎奇地朝他们望,钟荟对上她的目光,朝她笑了笑,卫十二娘因家教使然没挪开眼睛,犹疑地欠了欠身,脸颊上却渐渐升起红晕,垂垂伸展到耳朵根。
她环顾四周,现在在日光下看屋中陈列,又与灯下分歧。这客房不大,可一利器具陈列皆非俗品,单是那张通体蹙柏木做的金镂银花寿福局脚床,随便放在哪个大户人家的正房里都尽够了,常猴子主却随随便便搁在山间庄园的客房里。
阿枣天朦朦亮时已经起家在外间候着,还将阿杏也从睡梦中拽了起来与她同甘共苦。两个婢子一听屋里的动静,晓得是二娘子醒了,从速捧了盥栉器具和衣裳走出去。
钟荟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清冽山风和着兰草芳香,灌满了她的肺腑。
“无妨,mm这一身抵得过两身了,公主殿下最是宽宏,想来也不管帐较这些细枝末节的。”钟荟不觉得然地笑着,拨了拨手中的小碗,用小银匙舀了一口酪浆送入嘴里,指着面前食案上的几碟点心和鲜果道,“要不要先用些点心垫垫肚子?”
姜明淅一见钟荟穿得家常,头上连一星半点的珠翠都见不着,又是不满又是窃喜,最后还是知己与公心占了上风,蹙着颀长眉道:“阿姊穿这身去觐见公主殿下?未免也太失礼了罢。”
在场的少女见公主起家相迎,便不好再坐着了,也纷繁站起来,钟荟略扫了一眼,就看到了几个熟人。
见到凌风台的时候,钟荟恍然大悟,常猴子主为何大费周章将人抬到此处,如果她坐拥这片名胜,恐怕要在此地结庐而居再也不肯下山了。
姜家姊妹上前与他们一一见礼,序了年齿,以姊妹相称,秦刺史家的二娘子与钟荟春秋相称,只稍长了月余,方才出言不逊的萧十娘十岁,其他诸人皆在十岁以上,最年长的是公主殿下本人,年前已行过了及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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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裙裾料子是宫中赏的,曾氏新春特地叫人替她裁了裙子以备入宫和见客时穿戴,已是本身最拿得脱手的衣裳,现在却与人家肩舆上的帷幔一样,三娘子顿时羞得无地自容,悄悄扯着衣摆,恨不能将它拉到脚后跟,把那现眼的裙子紧紧挡住。
姜明淅昨夜睡得晚,晨起只喝过杯茶水,此时已是饥肠辘辘,可一想到嘴上抹了口脂,便忍住饿摇点头:“一会儿还要宴饮,阿姊你也少吃点罢。”
本日第一回在一众贵女前表态,主仆几个都是卯足了劲打扮,三娘子身上穿的是这一季新裁的银红织金霞光锦长襦和翠色织成海棠蛱蝶裙裾,通身高低找不到一道褶子,显是新浆过的。她头上簪了曾氏从本身奁盒中挑出来的麒麟凤凰簪,上面镶的蓝宝石足有李子核大小,只是式样有些老气,与三娘子稚气未脱的面庞并不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