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然微叹了口气:“总要说得畴昔。”
天子派元祎晦夺兵这件事做得过分了,便是王公大臣也以为过分了。宋王的兵权,大能够等他回朝上交,将士都是北人,他带不走,或者说带不走多少,何必做得如此丢脸,失了朝廷面子——太后要奖惩他,也是应当。
始平王府还算安静,只王妃进宫数日没有归家——这也是常有的,太后与王妃姐妹情深么。嘉言内心慌慌的,和嘉语说:“总感觉要出事——天子哥哥病了,我们是不是要进宫看望?”
“那……是王太医给天子哥哥诊治的吗?”
“王公大臣,”她的声音在颤栗,“就没有起狐疑的么?”
“哥哥,”她低声问,“母亲……还在宫里么?”
即便是囚禁——大多数人猜的都是囚禁。
讹传是监军元祎晦持了天子密诏, 逼宋王交出虎符——那倒不奇特,有点见地的人都晓得, 宋王决然不成能长掌兵权——却不知怎的, 激发了军中动乱,有说是悍将不平,以“矫诏”之罪斩了元祎晦。
他竟然……死了。
换句话说,即便太后不义,皇位还是该这孩子的,但是监护这孩子的,除了太后,最名正言顺莫过于穆皇后。
嘉言被哥哥这么一看,更加慌了起来,转头问嘉语:“阿姐,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公然权力这件事,一旦沾手,就脱不了身。甚么父子、母子、兄弟……都是浮云。但是人生活着,那里就能清明净白,一点好处都不沾?农夫还能为了一条水沟三尺墙斗个你死我活,何况金銮殿。
嘉言“哦”了一声,也有事理,母亲在宫里呢。
到死,他都是天子。
太后和天子之间,活下来的阿谁是太后,她也不晓得该唏嘘,还是光荣——太后总不至于杀她的父亲。
过继一个孩子持续天子的香火,会过继谁的孩子?哪个孩子没有父母叔伯兄弟,一旦被选中,南面称君,那么、那么——待那孩子年长以后,太后要对于的,可不止孤零零一个孩子,而是……一大师子。
现在真到鬼域了。
昭熙道:“顺利的话,皇太子即位,余者如常。”
畴前他看太后是尊者,是长辈。看在王妃的份上,太后待他们兄妹一贯亲热有加。以后……他不晓得以后他该如何看她。禽兽吗?他燕朝天下,就握在一个禽兽手里吗?昭熙内心堵得慌。
他如何会死呢,他还如许年青,嘉言内心闪过这个动机,她不敢往下想。
谢云然幽幽隧道:“小儿易夭。”
如果谢家闹将起来,场面恐怕不会都雅。
或许是不得不——木已成舟,死天子和活太后之间,是不难选的。
嘉语不晓得父亲是出于甚么来由站在天子这边,或许是出于对宗室、或者说对姓氏的虔诚,或许是因为在他看来,皇位迟早会交给天子——太后再刚强,又能多刚强几年呢。她只要这一个儿子。
嘉语昂首看了一眼窗外,安抚嘉言说:“摆布不过两宫之间龃龉,闹不起来。”
“这气候?”嘉言无语。话音才落,就下起雨来。竟然是瓢泼大雨。夏季里可贵这么大的雨,白茫茫地牵成线,分解墙,刷成了瀑布,全部天和地之间,像是整成了一座庞大的水牢,哗哗哗的没有绝顶。
“如果有不顺呢?”嘉语冷冷地问,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她俄然想起一件事:宿世天子固然多活了五六年,却仍然没有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