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扇细绢的大雪江山图屏风,站在书案前挥毫泼墨的顾衡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顾容安银铃般动听的笑声,他停了笔,朗声笑骂道,“小马屁精!”语气里满尽是宠溺。
顾容安得了个好动静,表情甚好,在阿六的奉侍下脱了身上的骑服后,只穿戴薄弱的素白内衫,脱靴俯趴在了池边的鸡翅木象牙榻上。
“打得好!”顾衡赶紧给顺毛,夸道,“安安打得妙,假传王令,该打!”
阿二边幅温厚, 长得只是端方, 笑起来却非常温淳,语气里带着打趣的意义。
哪知她还在踌躇,顾昭昀就先说话了,“大娘,传闻你鞭挞了巡检司正使?”
她归去的时候熏笼已经点上了,鎏金银香炉里燃了沉水香, 一进屋就是劈面而来的融融暖香,遣散了一起走来的寒意。
一屋子都是年青的小女人,顾容安又不是个峻厉的仆人,大师嘻嘻哈哈,氛围轻松,就有个十二三岁的小侍女问了,“县主本年如何这么早就返来了?”
“是是是,最疼你,”顾衡摇着头无法地笑了。几个孙辈,他确切是最心疼安安,都把她宠得上天了,晋王府里谁敢这么跟他说话。
安然符是装在一只石青色绣吉利莲花的方形荷包里的,叠成了梅花方胜,取出来披发着淡淡的佛香,到处充满了情意。
他安抚地拍拍顾容安的肩,表白了做主的态度,“为何刚才不说?”
两层的小红楼, 楼上一明两暗三间,一间书房,一间卧房,一间平常起居处。楼下两明两暗四间, 正厅、客堂、暖阁和混堂。因她把阿婆那边的挖掉的芍药移到了这里来种, 就取了芍药的别号叫余容轩。
顾容安这才笑了,花朵一样活泼素净,“祖父不怪我打了您的人就好啦。”
听了这话顾衡是又气又笑,安安傻乎乎的,竟然还怕丢脸不肯提,果然是个宝贝。
八宝茶就是各种坚果仁磨了粉,配着茶粉冲的,她冲的茶并没有甚么希奇。祖父点名要喝,不过是支开她,教诲四叔罢了。
顾昭昀端方地点头,小小年纪已有了君子风采,“无妨。”
她用手指抹抹眼泪,“我一个女儿家,那里敢窝藏要犯呢。”她说着声音就低了下来,有点灰溜溜地,“我怕再住几日,又有人来搜院子,以是这才返来了。”
“安安晓得啦,以是就乖乖地返来了,”顾容安撒娇地摇了摇顾衡的袖子。她瞄了一眼默不出声的顾昭昀,当着正主的面,究竟要不要告状呢。
吃了一碗薄皮热馎饦,顾容安的神采更加的粉光致致,头发也擦干了,披垂着头发坐在镜台前,她对梳头的阿二道,“我要去见祖父。”
“还是阿二最会梳头,”顾容安照着镜子对劲地笑了,她身上穿蜜合色撒花衫子,鹅黄的湘裙,外头罩着银红团花的阔袖大袄,配这么个头发,特别的明艳。
“祖父,人家才不是马屁精,我说的莫非不是实话,祖父不是最心疼我么?”顾容安轻巧地走畴昔,她挂在腰间的双鱼戏莲禁步也跟着摇摇摆晃地,除了装潢,一点禁步的感化也没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