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淑妃并不说话,只是望着本身的面庞入迷,细雨深思着如许两两相望也不铛铛,既然是本身主动前来探视,主仆身份有别,该当出言问安。刚要起家见礼,却听淑妃言道:“细雨公公请恕妾身卧病体虚,不能起家。久闻你的大名,不想本日才终究有缘一叙。”
身为昭德宫主管,细雨常日走动来往的都是权臣和各宫各羁系事,与这新封的淑妃只要御花圃那一面之缘,坐定身子,不免再次细心打量榻上之人,淑妃此时也正巧转过身来:只见她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远较万贵妃年青很多,固然盖着薄被,仍看得出肥胖的身形。乌发逶迤,衬得肤色白净静透,虽未佩带很多簪环金饰,尖削的下巴和微微惨白的唇也透出一脸病容,仍不减素雅清丽的姿色,平心而论,竟是偌大后宫中可贵一见的美人。看她眉宇间流露的气质和教养,很有几分王谢世家的风采,却实在记不起本朝有哪位姓纪的官员。实难设想如许一名绝代才子,竟然会被好色的天子忘在脑后。
听着淑妃言述的情境,细雨只感觉历历旧事如同千军万马向本身奔腾而来,轰然踏破多年垒筑起来的心防,连成一幅触目惊心的血红画卷。那些幼年封印在心底再也不敢触碰和提及的惨痛过往,彷若决堤大水般,不顾统统地撞破影象的闸门,刹时将他没顶淹没。痛苦地按紧眉心,却还是没法反劈面前闪过的画面,那纷飞的烽火、亲人脖颈胸膛中飞溅出的热血,乃至还带着灼人的温度:族母抱着本身用躯体挡住刀剑后那尸身的重量;躲在身边却被发明的小火伴那撕心裂肺的哭叫和把他小小身材穿刺在长矛上的官兵傲慢的笑声;与族里一群孩童被卤莽地捆绑在绝壁边,亲眼看着本身最敬爱的雨神娘娘那身永久斑斓的金丝白纱衣被鲜血染红了前襟,她随瑶王飞身跳崖前望向本身那悲戚而眷恋的目光……为甚么这统统统统的细节,明显藏得好好的,却跟着淑妃的几句话,从刹时被扯破的创口中流淌而出。那些清楚的疼痛近在面前,即使超越十多年的工夫,仍如恶梦般缠住心肺,让人没法呼吸!
正自腹诽,却见淑妃一双美目也定定落在本身身上。时隔几日,四目对视,细雨感觉那种莫名的熟谙感再度涌上心头:面前这张娟秀的容颜定是在那里见过,却如何也回想不出此中的原因。
寝殿的窗本就关着,此时密闭的殿堂显得出奇温馨。
淑妃淡淡一笑,“妾身福浅之人,岂敢劳万妃娘娘顾虑。细雨公公事件繁忙,这番能亲往永寿宫看望,妾身已是感激不尽。”
细雨感到淑妃言词固然安静慎重,客气有加,但就像前次一样,那双望着本身的眼眸中始终透暴露难言说的庞大情感。不敢怠慢,从速下拜见礼道:“淑妃娘娘说的是那里话,主子冒昧前来,岂敢劳动娘娘贵体?闻听娘娘身子有恙,万妃娘娘特命主子备了些许滋补之物和奇鲜果品,愿娘娘凤体早愈。”
提起瑶族这个在宫中忌讳多年的话题,淑妃再也难以粉饰内心深处的震惊,情感荡漾得不断咳嗽起来,额角白净肌肤下的丝丝青色血脉也绽了出来。平复很久,见细雨还是一脸难以接管的庞大神情,不甘心肠续道:“即使这些曾经的夸姣你都忘了,却总记得灭族惨祸那天的景象吧?那些该死的明朝官兵不知为何探知了大藤的方位,竟然偷偷度过黔江通途,攻进山来。他们烧杀劫夺,将我族人搏斗殆尽,连老弱妇孺也概不幸免。特别是对瑶族王室贵族,或杀或捕,惨绝人寰!族母被他们一剑穿心,连雨神和瑶王,也力战不敌,跳崖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