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升,阳光也愈见炎炎,衡嘉汗出如浆,自脸颊流下,却顾不得去擦,搏命给禁军统领武宁打个眼色,叫他早些去谢家报信。

门外无人回声,谢华琅打扇的手停了,几不成见的蹙了蹙眉。

她望着本身脚尖,俄然落下泪来,低语道:“因为我的私交,谢家走上了另一条看不见起点的路。”

闻声门外有人拍门,她头也没抬,便道:“我要的书都取来了么?在箱奁里搁的久了,怕会有霉气,讨厌得很,先在外边晾了,再送出去。”

顾景阳望着她,慢慢道:“你如果嫌我闷,今后我们在一起的每一日,我都说蜜语甘言给你听……”

话说到了此处,仿佛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需求,前几日尚且浓情甘言的一双爱侣,本日却劳燕分离,细细回想,当真伤怀。

顾景阳将门推开,日光顺势照入,映亮了她的面庞,更见光亮皎然,长眉妙目,唇珠殷红,即便是家常衣衫,仍旧仙颜不成方物。

外边气候酷热,门被翻开以后,便觉热气内涌,谢华琅信手将门合上,这才回过身去见他。

“畴前是我多有冲犯,陛下不要见怪,”谢华琅眼睑低垂,望着腰间那枚璎珞坠子,淡淡道:“该说的话,我都令采青讲了,陛下本日登门,倒叫我有些措手不及。”

衡嘉的确不敢再想下去。

他快步跟出去,勉强劝道:“陛下,陛下,女郎的脾气,您是晓得的,说这些话,想也只是一时气恼,过几日便好了……”

“枝枝,我是至心喜好你的。欺瞒你的事情,只那一件,心仪的女郎,也只要枝枝一个。我也向你承诺,毫不因你我之事,影响到谢氏一族。”

谢华琅寂静不语。

卢氏听来人说了,心中微觉讶异,但是语焉不详,也猜想不出甚么,只知是同女儿有关,仿佛是拌了几句嘴,内里如何,倒是一无所知。

谢华琅的边幅更加肖似母亲,他看了一眼,微微点头道:“谢夫人。”

谢华琅垂下眼睫,低声道:“我怕阿爹阿娘不肯答允我们的事,想了那么多体例,想应当如何劝阿娘,想如何叫哥哥讨情,想如何叫阿爹松口,内心既忧愁,又怕为此伤及亲眷情分,为此展转反侧,可你甚么都不说……”

谢华琅悄悄看了一会儿,终究道:“陛下出去吧。”

“从小到大,凡是我至心喜好的,决计不肯同别人分享,夫君也一样。我想找个能一心一意待我的人……”

“枝枝,我不是成心欺瞒你的。重新到尾,我也没有半分冒充。”他嘴唇动了几动,终究道:“你第一次去的时候,相互尚未熟悉,我没法开口,再到最后,倒是越来越不敢开口了……”

不知过了多久,采青听他问:“枝枝她,当真没有别的话要同我说了吗?”

顾景阳深吸口气,悄悄道:“枝枝,是我。”

衡嘉见他如此,当至心急如焚,惯来冷情的人动了心,才更加热切灼烫,陛下以多么情意待谢家女郎,他比谁都清楚,要真是……

武宁只从衡嘉处听了一嘴,见他神情孔殷,晓得此事要紧,不敢担搁,令帮手先去送信,因为时候紧急,天然得空说别的。

“我出身长安谢氏,享尽人间繁华,借使有一日家属要我去联婚,我是不会回绝的,可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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