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嘉明白过来：“刺探来的动静，都写在这里边了？”
如此又过了九日，到谢华琅离京一月整的这日朝晨，有人打马前来，踏破了观中近乎死寂的安宁。
桌案上是宫中朝晨送来的奏疏，顾景阳伏案批阅，衡嘉不敢出声惊扰，便悄无声气的侍立一侧，见未批阅的奏疏越来越少，方才悄无声气的退出去，沏了茶来。
阁房中无人言语，连呼吸声都被侍从们缩减到最低，氛围仿佛也呆滞了，那信纸上不太短短八九个字，一目了然，但是顾景阳却看了好久，仿佛那是一封万言书，值得揣摩上几个时候普通。
“还没有呢。”衡嘉这才发觉谢华琅本日还没有到，心中奇特，旋即答道：“许是被甚么事情绊住了，会来的晚些吧。”
顾明修心中委曲，却不敢作声，向他见礼，仓猝间退了出去。
谢华琅用心含混其辞，道：“比我略大些。”
卢氏揉了揉额头，道：“从早到晚，都快一日了，想也晓得了吧。”
谢华琅今早存候，见她面有郁色，想必便是为这事了，她顿了顿，方才道：“县主晓得吗？”
至于来日新君如何，想必便该从宗室当中过继，收为嗣子了。
先帝脾气绵软，不得不依仗强势的老婆，局势使然，也没有反对。
侍从不敢久留，回声以后，仓猝退了出去。
再则，淑嘉县主迟迟未有身孕，谢允房里的侍妾通房当然也不会有，莫非她见儿子膝下只要一根独苗，内心便很欢畅吗？
顾景阳又道：“莫名其妙。”
日头东升，渐趋渐高，日影落在窗棂上，有种静好的喧闹。
有这前车之鉴在，近一月以来，朝臣们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力，唯恐那里出了疏漏，被天子问罪。
顾景阳垂眼去看太阿剑上的玉坠，抬手拨弄一下，悄悄唤了声“枝枝”。
“归正我就是中意他，”谢华琅拉着母亲衣袖，恳求道：“阿爹既然不欲将我别嫁，阿娘便先跟他吹吹风，叫他有个筹办。”
郑后垮台，淑嘉县主的背景也倒了一半，但是她的生母是临安公主，新帝是她远亲的娘舅，仍旧不容轻侮，加上她嫁入谢家以后，并无大错，谢家人待她倒仍如畴前普通。
四年前，今上与几位宰辅宗室结合政变，在郑后垮台以后即位称帝，却没有立后娶妃之意，乃至连选秀都未曾停止过。
门下省两位侍中皆是老臣，跪地为部属请罪，皆被天子驳斥，颜面扫地，那官吏也被削职，贬谪他乡。
时下民风开放，胡汉融会，实乃乱世雍容，胸怀之宽广，历代少有，连女帝都出了，再出个不近女色的君主，底子不算甚么事。
约莫过了两刻钟，便听外间有脚步声传来，衡嘉心中一喜，微松口气，顾景阳抬首，连目光仿佛都敞亮了：“是枝枝来了吗？”
……
顾景阳站起家来，到窗边去，低垂的眼睫在他脸颊上留下两道阴翳，此克日头正盛，天光大亮，衡嘉却觉他仿佛正处于深夜当中，长街寥落，傲视无人。
顾景阳道：“晓得了。”
但是淑嘉县主嫁与谢允几年不足，一无所出，石头砸到水里另有个响儿呢，她的肚子却一向都没动静。
谢允是长安谢氏的嫡宗子，身份贵重，自不必说, 谢偃与卢氏都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谢允也争气，风韵秀逸, 少有伟才, 放眼长安, 也是极受人谛视标后起之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