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坡唤院子斟酒,叫那女孩儿近前来,“与吾师把盏。”学士道:“此女小字琴娘,自幼在于府中,善知音乐,能抚七弦之琴,会晓六艺之事。吾师本日既见,何惜佳作?”佛印当时已自八分带酒,言称告回。琴娘曰:“禅师且坐,再饮几杯。”

赏酒

今后阁起端卿名字,只称佛印,介人都称为印公。为他是钦赐剃度,好生恭敬。本来故宋时最以剃度为重,每度牒一张,要费得千贯财帛方得到手。本日端卿不费分文,得了度牒为僧,如果个真酒保,岂不是千古奇逢,万分欢乐。

这首词调寄《柳梢青》,乃故宋时一个学士所作。单表北宋□□开基,传至第八代天子,庙号徽宗,便是神霄玉府虚净宣和羽士道君天子。这朝天子,乃是江南李氏后主转生。父皇神宗天子,一日在内殿看玩历代帝王图象,见李后主风神身形,有蝉脱秽浊、神游八极之表,再三赏叹。厥后便梦见李后主投身入宫,遂出世道君天子。少时封为端王。从小风骚俊雅,无所不能。后因哥哥哲宗天子上仙,群臣扶立端王为天子。即位以后,海内乂安,朝廷无事。

且提及斋之日,主僧五鼓鸣钟聚众。当时卷烟环绕,灯烛光辉,幡幢五彩飘荡,乐器八音宏亮,法事之盛,自不必说。东坡学士起了香头,拜了佛像,退坐于僧房以内。吃斋方罢,忽传御驾已到。东坡学士执掌丝纶,日觐天颜,到也不觉得事,慌得谢端卿面上红热,心头突突地跳。

雅宴酒酣添逸兴,玉真轩内看安妃。

禅心已作沾泥絮,不逐东风高低狂。

本来端卿因大殿施礼之时,拥拥簇簇,不得细心瞻仰,特地充作捧茶盘的酒保,直捱到龙座御膝之前。偷眼看圣容时,公然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天威天涯,毛骨俱悚,不敢尽情观瞻,仓猝退步。却被神宗龙目瞥见了。只为端卿生得方面大耳,秀目浓眉,身躯伟岸,与其他酒保分歧,以是天颜刮目。当下开金口,启玉言,指着端卿问道:“此酒保何方人氏?

常日万篇何地点?六丁清算上瑶宫。

说罢起驾。东坡和众僧于寺门以外跪送过了,仍然来做斋事,不在话下。

佛印意不尽,又做四句诗道:

琴娘听罢,吓得颤做一团,道:“领东人钧旨。”离了房中,轻移莲步,怀着羞脸,径来到书院内。佛印已自酣醉,昏倒不省,睡在凉床之上,壁上灯尚明。琴娘无计何如,坐在和尚身边,用尖尖玉手去摇那和尚时,一似蜻蜓摇石柱,蝼蚁撼太山。和尚鼻息如雷,那边摇得觉!

学士心中暗想:“我一贯要劝这和尚出家退隐,他未肯统口。趁他本日有调戏琴娘之意,若得他与这个妮子上到手时,便是削发不了。当时拿定他马脚,定要他出家,何怕他不从!好计,好计!”即唤琴娘到于面前道:“你免得那和尚做的词中意?后两句道:‘眼耳姻缘都已是,姻缘别有知那边?’这和尚不是好人,此中有倾慕你之心。

柳色初浓,余寒似水,纤雨如尘。一阵东风,縠纹微皱,碧波粼粼。仙娥花月精力,奏凤管鸾箫斗新。万岁声中,九霞杯内,长醉芳春。

异日精严戒律,便可作本寺方丈,勿得玷辱宗门,有负朕意!”

常常于说话之间,微微挑逗。谁知佛□□冷如冰,口坚如铁,全不见涓滴走作,东坡只是不信。厥后东坡为吟诗冒犯了时相,连遭谪贬,到哲宗天子元祐年间,复召为翰林学士。当时佛印游方转来,仍在大相国寺挂锡,年力尚壮。东坡一见,想开初年披剃之事,遂劝佛印:“若肯出家退隐,下官当力荐清职。”佛印那边肯依!东坡遂嘲之曰:“不毒不秃,不秃不毒。转毒转秃,转秃转毒。”佛印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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