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陈太初要走,老夫人又让贞娘递了礼单给他,只说是给他爹娘的。
桌上早摆了各色点心,看得出老夫人吃得邃密,两样羹点是粉羹、群仙羹。配了四色包子。另有蒸饼油饼胡饼。中间放着煎鱼、白切羊肉、旋切莴苣生菜、西京笋等六七样小菜,奶酪、羊奶俱全。另有小个儿馄饨三碗,中间几个小碟子里却配了茱萸、花椒、大蒜、小蒜、韭菜、芸苔、胡荽等辛辣调料,竟然另有一碟子藙(读毅字)辣油。
九娘忽地问:“爹爹,你甚么时候去宰相娘舅家?”
老夫人一怔,摇着头笑:“阿林啊,当年就是翠微堂嘴最馋的,看到吃的就走不动路,她也爱吃辣,能吃辣。爱吃的人哪,都没甚么心眼儿。”
九娘内心一阵暖意,老夫人的说法极其新奇,可细细考虑,却也有事理。宿世爹爹写信老是让她不要想那么多,不要做太多事。可她本身之前老是喜好想,喜好做,喜好照顾好统统的人,摒挡好统统的事。她喜好本身说出那些话时苏瞻的眼睛亮得惊人,笑得敞怀。她甚么都想做到最好,不晓得从甚么时候,她仿佛和本身赌起了气,一副春蚕到死丝方尽的劲儿,公然就尽了。最后也公然,苦了她最在乎的阿昉。
陈太初好不轻易绷住了脸,这话,用在九娘身上,把最后阿谁“没”改成“好多”,特别合适。
九娘眨眨眼睛:“哦,我想起腐败那天在庙里,苏家的哥哥还同我说了好些话。”
九娘屈了屈膝,带着慈姑和玉簪辞职。林氏却在半路上候着她,一脸严峻地问:“你如何留在屋里那么久?郎君和娘子说你甚么了吗?”她自从那天对孟建闹了一场,一向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看着却没甚么动静,更加坐立不安。一看到九娘还没出来,不由得格外严峻,问东问西。九娘吃不消她啰嗦,只能安抚她一番,把她打发去十一郎屋里去了。
九娘走近两步,慢吞吞地说:“苏家哥哥说,他娘亲家里没人了,留下的甚么田啊屋子啊钱啊另有甚么书院都没人管,他爹爹为这个忧愁呢。他还说他做儿子的,不能替爹爹分忧很难过。”
九娘侧过身受了半礼,仰起小脸笑着说:“玉簪姐姐好。”
阮氏一脸诚意:“多谢九娘故意,可四娘说了,这个镯子,是舅母特地送你的,她千万不能收。姨娘见地陋劣,你别放在心上。”四娘只冷静低了头,也不言语。
回东暖阁时,九娘却留意到四娘手边搁着的那只瘿木打扮匣,该是阮氏暗里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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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太初欣然谢过,拍拍九娘的小脑袋,依礼拜别而去。
九娘忍着口水,笑着说:“姨娘说过婆婆爱吃甜也爱吃辣。”
老夫人将她拉起来,细心看了看她的左手,肿还是肿着,皮没破,油光发亮:“呦,婆婆看着,阿妧本日固然吃这个油饼就够,给婆婆省个十几文钱。”
程氏瞥了他一眼。九娘迷惑地挪畴昔:“爹爹?”
屋里一片笑声。
进了听香阁,就见阮氏正和四娘在花厅里说话,四娘脸上还带着泪。见了九娘,阮氏从速站了起来施礼,又递了一样物事过来,竟是阿谁折腾来折腾去换了好多手的金镯子。
翠微堂奉侍的世人也都抿了嘴等着看笑话。六娘小时候也是猎奇这辣究竟是个甚么味道,才沾了一口,竟然眼睛鼻子嘴巴都通红起来,哭得阿谁不幸。有那会看眼色的侍女,已经筹办出去要冷水和帕子来给九娘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