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如鹂身后这个,年纪跟青翘相仿,穿的却既不是大丫环的衣裳,亦不是小丫环的衣裳,倒是跟自家的如燕如鹂一样,皆是素花褙子。林夫人这船上凡露面的丫环们都没有这般穿的,到底是个甚么身份?莫非不是林夫人家的,是个趁乱混上船偷东西的?
绮年内心又是一酸,勉强忍了泪道:“多谢夫人了。”广西回燕京不走这条路,想来林夫人确是特地过来看望吴氏的,哪晓得畴前的闺中姐妹,此时已是人鬼殊途。
那男人正在心烦,反而把手臂更一收紧,嘲笑道:“拉你陪葬也不错!”
到了偏厅,便听杨嬷嬷正在道:“老奴给林夫人存候,我们太太生前也念叨着的,可惜没能见上一面……”说着声音已经有些哭泣,见绮年进门,忙起来道,“夫人,这就是我们女人。”
绮年一嘴的血腥味,松开的时候只感觉本身的牙都咬得疼了。转头看去,男人倒在船面上,一支乌黑的短矢从右边太阳穴射出来,伤口边沿正渐渐洇出些红色来。绮年一阵恶心,几近是连滚带爬地离了男人,坐在船面上干呕起来。
男人的精力正在极度紧绷当中。他明显晓得四周有内卫的人,却不晓得藏在那边。那日在西山寺,他固然惊了马车趁乱逃出,却也中了一箭。混乱当中他乃至不知是谁射的箭,长了眼睛普通在人群中仍旧对准了他,若不是他及时闪了一闪,只怕就被从喉咙处射个对穿。此时猛听绮年喊出一个“箭”字,不由自主就拿眼睛四下去看,手上不觉松了一松。
绮年也笑起来,转头看看岸上,还能瞥见韩嫣戴着帷帽站在马车边上,遥遥向她挥手。
林夫人拉了绮年的手,絮絮说了很多话,到房中上了一炷香。传闻吴氏立了嗣子,又请周立年出来见了一面,送了一份表礼。待听得绮年不日就要入京,当即道:“这却刚好,我已签了一条船,你便跟我一船走,那些管家们另一条船罢。”
绮年被那条胳膊勒得喘不过气来,只感觉那凉冰冰的匕首在脖子上刮来刮去,汗毛直竖。这会儿甚么都乱了,这假女人若想逃窜,少不得只能拿本身当人质;万一逃也逃不掉,说不定就会杀人……本身到底是有多不利才会在别人家的船上碰到绑架……
不过绮年也只来得及看了一眼,面前一花,如燕一声叫到一半,已经被摔了出去。绮年脖子上一紧,倒是被那年青女子勒住,雪亮的匕首已经架在颈间,抬高了声音道:“不准叫,快开船!”声音却有些沉哑,并不是女子声音。
绮年一愣:“广西总兵夫人?如何会来我们家?可有男客?”
绮年两手冒死掰他的胳膊:“勒死了我,你拿谁当人质?”
总兵夫人年纪与吴氏相仿,穿一件暗紫色团花褙子,下头蜜合色裙子,头上也只插着白玉钗子,眼圈也有些红。见了绮年,忙起来要拉她手,叹道:“这孩子,生得像吴家姐姐。”
铺子和织坊已经全数让渡,绮年留下了两个庄子,固然放在她的名下,但是庄子上每年的出息分一半给周立年。不然只要这么一处宅子,周立年还是还得操心衣食住行。
绮年内心揣摩,终究还是含笑问道:“青翘姐姐,后边那位姐姐不知如何称呼?”
叫声未了,那女子左手一扬,一点银光射入青翘胸前,青翘仰天便倒。绮年伸手想扶她,却见她那石青褙子上插着一枚菱形银镖,一大半已经没了出来,洇开一团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