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抹去泪,叫媳妇看顾好儿子,带了一帮子仆妇丫头,肝火冲冲往大房那边赶去,半路,见裴修祉走来,满面通红,脚步踉跄,一身的酒气,大着舌头道:“二婶……三弟如何了……”话还未说完,被孟二夫人一口唾沫直直地吐到了脸上,一把就给推开了。
二夫人一心要替儿子在裴右安这里再弄个出息,见他佳耦多年未再有孩子,觉得是求而不得,遂到处探听,最后探听到了那寺庙,本想奉迎嘉芙,见她态度淡淡,有些不甘,正要再劝,只见自家一个下人竟仓促突入,面带镇静,不由愤怒,正要呵叱没有端方,却见那下人噗通一声跪地,叩首道:“夫人,不好了,家中起火,三爷不见了人,二老爷不在家,三奶奶打发我来叫夫人快些归去!”
全城四门,早已戒严。家家户户,接踵除灯。
二夫人见本身本来玉树临风的儿子被烧成了这般模样,就算活了,今后也如同废人,毫不成能再退隐为官,多年哺育,如此毁于一旦,想到儿子下半生的绝望,如同心肝儿被摘了去,泪流满面,咬牙切齿:“好啊,黑了心的人,本身儿子空占祖上爵禄,成了个扶不起的阿斗,现在就见不得我儿子的好。阿芙,你且替姨母做个见证,便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替我儿子讨个公道!”
早几年,是裴右安对她当年出产一事心不足悸,再不肯让她涉险。他通医道,也不知是从哪个太医那边得来到经历,竟叫他晓得她每月间哪些日子同房轻易有身,哪些日子不易。厥后,垂垂被她也摸到了些门道,但不管她如何想再生个孩子,在他反面她同房的那些日里,使出各种手腕,在他面前撒娇、引诱、威胁、逼迫、抑或是佯恼,他要么岿然不动,要么即便同房了,也毫不让她得逞,再生个孩子的心愿,便一向落空。
三奶奶冲着嘉芙哀声抽泣,哀告个不断。
……
嘉芙当时不在近旁,裴右安也没有向她详细描述当时的一幕,但嘉芙信赖,天子当时,该当也是如此。
她和裴右安,从生下慈儿以后,至今七载,始终没有再生养孩子了。
她握住了嘉芙的手,低声道:“阿芙,我既是你婶娘,也是你姨母,就是把你当自个后代儿看,才跟你说这个的。你和右安伉俪多年,暮年在关外生的那孩子不幸走失,现在也这么多年畴昔,肚子怎还没动静?我瞧着极是心焦,一向在替你留意,前些光阴,传闻了一个极灵的寺庙,妇人凡是诚恳前去哀告,返来的人,一年半载,便都生了儿子。不如婶娘带你畴昔,你也去试上一试,返来若真灵验,岂不是功德?”
天未明,全城便已缟素一片,哭声四起。
二夫人大吃一惊,猛地站了起来。
慈儿刚来到人间的时候,她从未曾想过,本来上天竟给她的孩子安排了如此一条门路。
但嘉芙信赖,终有一日,她的儿子,定能步步前行,终究成为如先帝所盼那般的一代英主。
国凶过后,幼帝即位,裴右安整天繁忙,早出晚归,偶然乃至半夜,若逢外省急报入京,也须得仓促入宫。
崔银水出去了,于旁垂手等待。
先帝驾崩三今后,北苑亦传来丧报,被囚多年的废周后亡故。照先帝先前所留的遗命,周氏以皇后之礼入葬皇陵,陵寝当中,今后亦将陪葬那些死去的太妃。但先帝并不与后妃同穴,而是单独寝于陵东。空中筑出的那座山坡,若逢阴雨气候,远了望去,矗于六合之间,如同一尊望像,朝向皇家慈恩寺的方向,烟雨蒙蒙,寂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