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着灯火走去，推开门，见桌上摆了一方莲位，火线香炉里插了一炷香火，青烟袅袅，天子背对着门，似在凝睇那座莲位，入迷了很久的模样。
李元贵在旁守了半晌，见天子背影一动不动，觉得又睡了畴昔，蹑手蹑脚，正要分开，忽听身后传来一道降落的声音：“朕想去慈恩寺。”
天子闭目，以手撑额，半晌，一动不动。
是夜，宫宴毕，天子回到后宫，脚步略微踉跄，应是多喝了些酒，躺了下去，便闭上双目，沉沉浸睡。
李元贵朝他躬了躬身，随即退后了些。
“右安，你并非卫国公之子，卫国公实是你的母舅，朕才是你的生身之父！”
天子最后喃喃隧道了一句，渐渐地起家，走了出去，脚步有些沉重。
他又道了一声，坐着，神采灰白，眼底暗淡，目光发直。
他停在阿谁院落的门前，看向李元贵，略微带了点不解。
虽没见到最为担忧的大发雷霆，但天子现在的这个模样，也实在吓人不轻。
“朕没事……”
萧列一字一字隧道。
“不必了。”
天子渐渐地抬开端，双目圆睁，望着火线，仿佛那边站了甚么人似的，提笔的那只手，也微微地开端颤抖。
“万岁把稳龙体！”
李元贵微微一怔，随即低声应是。
“万岁……”
天子神采蕉萃，眼底带着几缕醉酒过后的残存血丝，但目光幽深，如此凝睇着他，本来刚硬的五官线条，垂垂变得温和了起来。
这几日，朝会、议事、召见大臣、批阅奏折，朝廷表里，事情是一件很多，天子这里，却没昔日顺畅，至本日，案上已经堆积了数日未看的奏章，前所未见，李元贵入内禀话之时，天子本来正低头在批着奏折，一边批，一边听他说话，听到甄家因修建船厂，挖出了传国玉玺，泉州公众觉得天降吉祥，高怀远日夜兼程送了过来，神采蓦地凝住，提笔的那手也定在了半空，一动不动。
天子神采庄严，亲手持玺，加盖于翰林院告急撰出的敬天祭文之上，但见一枚鲜红印章，上鲜明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字字清楚，纹路清楚。百官无不冲动，齐齐膜拜，高呼万岁。
李元贵在他身边跟从了几十年，即使起初被天禧帝和顺安王打压的最短长的时候，也没见他暴露过如此怠倦的模样，看的有些心惊，又担忧不已。
李元贵昂首，便要唤入宫人。
萧列伸开眼睛，目光有半晌的茫然，随后渐渐坐起了身，入迷半晌，低声问：“几更了？”
丧失了多年的传国玉玺重见天日，处以是吉祥献上，申明今上乃真命天子, 天命所归, 这本来是件天大的功德，但是凑在这个时候发明, 刚好又是在泉州甄家的船厂里重见天日, 如此偶合，内里启事, 李元贵怎会想不明白。
他压下心中涌出的不安，入内，考虑着言辞，谨慎地将方才听来的动静说了出来。
院落里并不见人，那夜他曾与天子对话过的那间屋里，透出一缕暗淡灯火。
百官欢乐，纷繁对着天子歌功颂德。
李元贵这才回过神儿, 脸上重新暴露笑容，点头道：“好动静。你暂等着，我这就去回禀万岁。”
天子肩膀微微一晃，闭了闭目，手中笔管垂垂歪了，从指间有力地滑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