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弹压浮图塔百年, ”守塔人道,“除魔渡厄,斩尽邪妄,是我之责。”
守塔人并未立时答话。
他猩红的目光凝在说话之人身上,忽而嘲笑:“陈微远,当年你在断望山上受本尊一剑,狼狈而逃,龟缩天机阵中近百年,现在终究不当缩头乌龟了,倒像蚱蜢一样来本尊面前蹦跳,是否也很想要本尊奖饰你一句,勇气可嘉?”
“你既然已经下去了,就不该再上来, ”守塔人开口,声线冷冽, 像是万载不化的坚冰。
与此同时,脚底金色阵法亮起。
“别怕。”他低声安抚道。
“北域结界因他所破,魔门是以得以长驱直入,北域道门十不存一;九转炼魔阵因他一人而毁,令你得以逃脱,百年中祸乱人间,血流成河。”
从他所站立的处所,几近能够瞥见半个西洲。
“可当初逼他入魔的人是本尊!”他俄然厉声打断,“强令他去粉碎北域结界的人亦是本尊,血洗北域、为祸人间的更是本尊!唯有九转炼魔阵,唯独九转炼魔阵……我唯独没想到,他会为我……”
身先人唤。
他淡淡笑了笑,“即使他曾犯下大错,毕竟与我恩爱数十余载,魔乱平复以后,我当代他向宗主求请,将他接回家中,好生管束。”
陈微远浅笑点头,手中呈现一块星盘,牵引万千星光倒映入阵,身形渐渐隐没。
神魂之力在他自封修为破尽浮图塔外万重禁制后,也被消磨到最低。
说到这时,他不出声了,眼底却出现赤红。
又转过身,躬身对他道:“阿弥陀佛。施主身负无边恶业,而人间因果轮转,已到施主了债之时。”
“他并不无辜。”
他所看那到处所却有虚空波纹生出。
环球皆敌。
有人抚掌笑道:“魔尊自知有计,仍然甘心入瓮,勇气实教人敬佩。”
他晓得,对方就是这座塔的“守塔人”。
他的声音沙哑,冷僻,透出怠倦,似是艰巨从梦中复苏。
有人站在塔顶边沿, 背对着他们。
而他背负着身后之人,体内是干枯的灵力。
他冷声道:“废话少说,脱手吧。”
“即使被浮图塔弹压百载,魔体被打落塔底粉碎数遍,他却还是魔念未消,魔心难除――”
高塔之上,日光已经完整被黑夜覆盖。
一人长相清俊,眸中似含无尽星斗,身上气味漂渺不定,正抚掌轻拍,面上含笑。
……可如此,他身后之人,便会在阵法中完整毁灭。
“身为道门之人,却自甘出错,偏入魔道,以肉身为容器,奉养邪魔,炼就魔体,成为魔门喽啰,助纣为虐。”
对方的气味仿佛已经完美融入到六合之间,也是以难寻马脚, 无垢无缺。
他听到身先人俄然短促的呼吸, 环着他脖颈的手臂收得更紧,瘦骨嶙峋的身躯贴着他背脊, 微微发颤。
“闭嘴!”他眸中盈满戾气,一字一顿道:“陈微远,你、休、想。”
守塔人淡然道:“自他被逐出天宗那一日起,便与我天宗再无关联。”
他看到空中有无数光点飞天,是成千上万的道门修士把握法器,飞蛾扑火般融入阵法当中,成为阵法中万千星斗之一。
守塔人回转过身。
他背着人, 徐行踏上最后一级石阶。
身先人不知何时已止住了颤抖。
法无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