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音娘子含笑回道:“孩子的性命要紧,阅音怎敢反对?”
现在的世道晓得封神陵的生灵,除了巫山兽族以外屈指可数,那位洞主既然说得出封神陵的名号,便不会是冒充。浊尘瑶池中的妖兽受封神陵恩德,十数万年来未曾有机遇酬谢。妖兽虽则是凶兽所化,却不是不明礼义之物,怎能对封神陵无礼?
舒远当即上前一步,扬声道:“我师徒此次前来只为那一条无辜之性命,并非为那无谓的尊主之位,诸位妖主且放心吧。但请将中毒之妖兽请出,我师徒将毒解去,今后仍旧回到琅嬛福地,自不会过问琅嬛福地内里的事。相邻为友,诸位请勿对我师尊无礼!”
妖主们面面相觑,不敢妄动,那女子却顾不得甚么尊主洞主,心中只想着她薄命的孩儿,哽咽一声,嘴唇颤抖,眼中落下泪来,望着钟零奚只是要求。
舒远闻言心中不由焦急,只怕妖兽真的要为了那甚么尊主之位与钟零羲难堪。在舒远看来,修炼飞升回家最首要,尊主之位与他师徒不过朽木枯草,涓滴不在乎。
“琅嬛福地”与“分开巫山”八个字被他悄悄淡淡地说出来,众妖兽之主却不由神采一变。众妖主对望一眼,此中一个娇媚中不失华贵的女子浅笑道:“洞主恕罪,浊尘瑶池十数万年来未有仆人,子孙懒惰,贫乏管束,洞主现在返来,吾等必然整肃高低。”
一向到再也听不到两人的脚步声,妖主中那彪形大汉严崎方才挠挠头不解地问道:“阅音娘子,那师徒俩看起来那么弱,为甚么放他们走啊?如果他们真的做了我们的尊主,你们真的佩服么?”
鲤鱼青宁被这一声怒喝吓得缩起了脑袋,挨着舒远的脚说不出话。蛊雕虽仅仅与琅嬛福地的师徒初识,也禁不住为这妖兽之无礼而心中一恼,当即一声鹰啸,怒而不语。舒远天然也因别人对钟零羲无礼而气愤,但这个场合事关严峻,他不敢等闲出声,只怕为钟零羲召来无妄之灾。
钟零羲心中一悯,忙低道:“留夷。”
这话虽极其无礼,却也说出了大多数妖兽的心声。妖兽一族以气力论职位的凹凸,钟零羲师徒一个文弱一个病弱,要叫强健凶悍的妖兽尊两报酬主,实在不大能够。若不是浊尘瑶池中辈分最高、职位最崇的阅音娘子先尊称钟零羲为洞主,妖兽早已发难。
钟零羲几不成闻地摇了点头,对舒远施了个眼神,嘴唇紧紧抿着,一语不发。
没甚么本领?那位洞支流露的动静已经够多了。不说他顺服那只仿佛为蛊雕的凶禽,不说他顺手画符便能将妖兽通过月溪之障,更不必说他竟能毫发无伤地取出凶禽心头热血。单单是那一句“蒙封神陵恩泽入主琅嬛福地”,众妖兽便不该不尊他。
他的行动不假思考,妖兽们却被吓得倒吸一口寒气——这病弱男人竟这般毫无防备地踏上月溪西岸,不怕妖主们同心齐发,将他打得魂飞魄散么?这究竟是无知者恐惧,还是技高者无所惧?
钟零羲神采故作吃惊,他快不成察地捏了捏舒远的手,再身形一动掠到月溪西岸,双手平空一托将那女子扶起,驯良道:“夫人请起,琅嬛福地与浊尘瑶池本出一源,何必分相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