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妆心道若任由生长,只怕孩子要保不住,但初度登门,不好明言,只说:“我家在杭城开有药堂子,记得行囊中有很多安胎补品,本日不晓得嫂子有身,未及带来,转头寻得些,我叫人送来,嫂子吃上几日,便安稳了。”
连呈显忙拱手道:“鄙人临安连易,长姐与贵手足东城先生联婚,此乃姐夫与姐姐的女儿,此番举家迁入都城居住,特来走动。”
见婆母瞋目相向,忙用手绢遮挡唇边笑意,又道:“便是秦淮两岸,商贾云集,住得热烈些,离我们家近便,不也恰好?”
送便送了,凌妆也不先容此中关窍,瞥眼看薛氏瞧见金链子的忧色,猜到她迟早会摸索出香盒的妙处,见她忽地热络上很多,心下不喜,便正了神采,将家中产生的大事向凌春娘一一禀告。
不一会,从背面来了两名年青妇人、一十六七岁的少女和一个女娃儿。
幸亏他们虽亲,到底是第一次见面,很多话也并不好说得,程绍美先回过神来:“哦,你此番来,两个哥哥都不在家,嫂嫂和你家mm——是mm吧?她们都在后院,从速让她们过来见见侄女儿。”
屋里迎出一满头白发的老叟,身材看上去非常结实,称得上白发童颜,手上还拎着一把铁锤,刚入暮春季气,身上的葛布衣裳已被汗水浸湿大片,顺着妇人的话大声问:“是谁来了?”
凌妆心想:看来姑父姑母中年得女,对她甚为宠嬖,才惯出几分性子。当下也不点破,只作调笑道:“mm,男女授受不亲哦!”
凌春娘见媳妇说话不入耳,要发作又不便当着外人,脸已黑成锅底。
前一段是与凌妆说的,后一段又转向了凌春娘。
薛氏粉饰不住讽刺口气,作笑道:“正阳门外承平坊那儿倒是王府六部官员的聚住之地……”
本来表妹名叫程蔼,单皮眼儿,扁平鼻子,长手长脚略显男儿气,穿了件酒红色织锦的挖领小袖半臂,略显衣不衬身,倒不是衣服裁剪分歧适,清楚就是她气质与衣服极不相称。
程绍美也点头并不反对。
连呈显忙拉住了他,凌妆也扯住凌春娘不叫繁忙,令阿龙呈上礼品,盈盈笑道:“姑父姑母切莫忙,本日侄女来得仓促,不过是认个门儿,待安宁下来,会打发财人上门奉告居处,好经常接姑母畴昔与母亲说话。”
妇人一怔,上高低下打量面前作小厮打扮的少年,肌肤莹然如春日梨蕊,端倪精美平生罕见,身材窈窕,粗布难掩其天香国色,清楚一美丽女儿。
再说那女娃儿,水葱般的样儿,并无一丝婴儿肥,梳着垂髫双髻,凌春娘推着她上前唤“姑姑”与“舅爷”。
莫氏娘家贫寒,在程家职位最低,闻言喜出望外,连连伸谢。
程蔼见凌妆作小厮打扮,分外别致,止不住几次相问,说话也没个拘束,乃至脱手动脚。
凌春娘明显是欢乐太过,有些语无伦次,且言语中忽视了连呈显。
凌春娘笑道:“瞧我喜好得,竟然忘了。”说着走出几步,向火线天井中喊了两声。
这是条极邃密的金链子,下方坠了个小小的圆形镂花金香盒,拧开可盛放上些许香料,贴身佩带,可比那些香囊之类结果好上太多。
穿浅杏色衣裙的是大表哥程润之妻薛氏,身材分外娇小,娃娃脸,头上簪着并蒂石榴花,花间垂下一缕红豆串成的珠饰,穿用虽都是平常物什,倒还透出几分娇俏,只是面上笑容转眼即逝,似带了三分傲气,令凌妆心下微微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