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新婚,却没有半点新婚的氛围,她心底有种被保护押送着去王府叩首的感受,几分莫名其妙,几分怅惘胡涂。
贩子上有儿童拍动手追着花轿嬉闹,苏府派了两名嬷嬷四下里撒些糖果,更引发哄抢。
凌妆心不在焉地吃了半碗粥,没甚么胃口,取出帕子悄悄拭着嘴角。
她感觉很奇特,但是这类奇特的感受很快便有了印证。
刚由丫环穿戴伏贴,门上已经响起建平带着笑意的声音:“奶奶可起了?公子在小偏厅等奶奶用早膳,如果起了,就请服侍畴昔,若没起,叫奶奶再睡一会,小的好交代厨房将吃食热在屉子里。”
婚礼花团锦簇,连凌妆坐的花轿也比当初嫁申琳所坐的宽广温馨很多,传闻是郡主出阁所用花轿补葺改装的。
按例撒帐、坐床,听着声音略带沙哑的妇人唱着:“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东风。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垂,揭开便见姮娥面,输却仙郎捉带枝。撒帐南……”凌妆面前似重历了初入申府时的风景,不安、茫然、如漂泊在暗夜海上的一段朽木,三年光阴,及笄少女垂垂被暴风暴雨扯破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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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妆早知王太妃膝下只得沘阳王与丹郡主一对后代,特别沘阳王人至中年,竟无子嗣,独一一女,故而对苏锦鸿爱若珍宝,当下豁然,也难怪苏锦鸿一大早急着赶往王府。
飞筝眯眼,快笑成了两道缝:“瞧,这建平说话最机警,他是公子跟前第一对劲之人,如此谨慎,必定因晓得公子看重奶奶!”
锣鼓鞭炮声断断续续响了半日,吉时,花轿出门,并不直接进苏府,而是从坊间另一头出去,穿绕几条大街。
一早见了苏锦鸿,他已是神清气爽,很有芝兰玉树之态,两人相对施礼,氛围难堪。
因是新婚,她穿戴大红通袖麒麟袍,乌黑的发髻上装点着几枝黄澄澄的快意金簪子,一尾衔红宝金雀步摇颤巍巍垂至剔透的耳边,端倪却还是清艳至极,在别个身上或许显得流俗的打扮,在她身上却分外动听心魄,乃至晃眼。
闹腾至夜深人静以后,凌妆已饿得两眼发花,身子也都僵了,待苏锦鸿挑开红盖头,除了疲累,她找不出第二种情感。
凌妆暗想,外头人多说徐夫人刻薄苏锦鸿,非论如何说,头一次到苏府的时候,她就感遭到苏锦鸿完整没有将继母放在眼中,作为长辈,父亲又是在母亡以后娶的老婆,并无错误,这是很说不通的,却不明白外头一面倒的风评从何而来。
凌妆低着头,只能瞥见暗红一片,不知是否该光荣大殷立国多年民风渐易,从家世之见牢不成破到现在“良贱不及计,妃耦不及择”,本身竟然能嫁入皇亲国戚之家,恍然如梦。
“爹爹到学里去了,外祖母家小佛堂供着母亲的灵位,届时你去磕个头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