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必力冷静无言,目中一片晶亮。
亭海早知如此,倒不奇怪,规端方矩行了个礼。
一刹时,阿史那必力念及松阳公主,心下黯然,不过随即他便点头挥去那抹清丽的身影,提起石桌上的金色阔刀系在腰间,在白玉杯中注满两杯酒,自执了一杯抬头而干,喉头到胸腔间顿时炽热起来。
乌衣金凤的朝服裹着她窈窕袅娜的身姿,如风中弱柳,但是却有柔而不折的韧性。
羽陵侯府下人想是被远方传来的动静惊起,四周亦亮起了灯光。
或许有人在册立凤和太子妃的时候就见过她,恍然以后,还是震惊于她的美。
“大喜的日子,皇上那里会见怪。”亭海放下袍子,看也不看王常侍,安稳了一下呼吸,进入宫门前,面上堆起了笑。
宫中鼓乐常鸣,宫人们捧着各色物件来返来回于宫室间,望得这对翱翔的鸟儿时。不免皆立足旁观。
阿史那必力倒没他那般冲动,挠了挠头道:“我只知陛下一人,不屑夜袭。”
“主子啊!强扭的瓜不甜,您这真是何必……”亭海心下暗叹。
目送火伴远去,陈拥环顾四周的宫墙屋脊一圈,握拳在唇上轻咳两声,疾步走至同泰殿前批示鱼贯的宫娥。
一时各种讯号划破夜空,卖力应急的马队呼哨一声,从四周八方向崇德坊飞奔。
明日便是天子大婚,京都的书记已张贴了一个多月,若无不测,卫国公府将再出一名皇后。
宫外百官翘首等候拂晓,层层宫墙内,四更天便起家的凌妆又何尝不是心如油煎。
蓦地间,崇德坊间火光冲天而起。
“军知院在崇德坊,看烈焰箭讯,只怕军知院出了大事……”一身劲装的萧瑾盯着阿史那必力诘问,“莫非陛下脱手竟瞒着我们?”
但是没有。
她拍了拍婢女的手,低声道:“丫头,你不肯走,对不住,本日顾不上你了。”
近身卫士们紧守主子地点的院门,不叫任何人进入。
这一名和兴庆宫里的那一名,皆是有大主张的,他们这些奴婢摆布不得,唯有尽尽力帮助。
“满朝文武,多也是妄图安稳的心机,你信么?”前头的内官转头看他。
美人在骨不在皮,本来讲的便是当今皇后。
“太久没好好打一架了,憋屈!”萧瑾取酒连干三杯,按捺下冲动的表情,不去想太多,只是望着东方的夜天道,“我恨不得顿时天亮!”
凌妆视若无睹,婢女两只手指扭在一块,此际的表情唯有茫然。
亭海一手撩着袍子,带领两名宫监,在王常侍一行的期盼中踩着熹微的晨光仓促而来。
凌妆正容,超出那排宫娥们泣请穿戴的大婚吉服,走向宫门。
婢女趋前两步,扶在主子手肘上。
皇后欺霜赛雪的脸颊上,终究浮起了极清浅的笑容。
入夜宵禁,各处巡查的卫士比平常多了数倍,长街上已无人浪荡,统统仿佛井然有序。
俪影剑配了金鞘拢在广大的云袖中,皇后大婚号衣冠戴一溜儿在长案前排开。
王常侍听他说得轻巧,不免松了口气。
萧瑾点头:“容宸宁无耻下贱,欲指鹿为马,倒真不如在文武百官面前直斥!你我筹办筹办,趁早进宫。”
亭海再次深施一礼,缓缓禀告:“吉时将届,半晌礼官来请,陛下在宫门前候着娘娘一同赴太庙祭告先祖,还望娘娘起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