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斜了她一眼,见还得人服侍的样儿,不免感觉这丫环娇纵,但毕竟是凌妆房里的事,不好插手,只出来后成心偶然隧道:“飞筝那丫头在王府也是这副浮滑模样么?”
如此通人道的牲口,且食量那么大,真真不是平凡人能养得起的,凌妆看着它妖异的眼睛,更加盘算了主张。
凌妆落座浅呷一口茶,道:“李大人,本日冒昧打搅,实在是有事相求。”
四夷馆是替朝廷办差的,她不敢把统统的都写下来,李吏也有些迷惑,目光庞大地盯着她。
张氏知她内心甚么都明白,就是心肠到底不像她们这等活了半辈子的人,微微叹了口气,唤个管事嬷嬷陪着凌妆一道出去。
四夷馆附属于翰林院,是朝廷专门设立通译诸番笔墨的学府,女装前去定然不便,幸亏房里还收着初到金陵时穿过的行头,凌妆便改了男装,叮咛品笛伴随出门,又交代闻琴等人几句。
凌妆微微揭开车帘子向外望去,这几日气候突然转凉,天空中层云堆积,阴霾重重,幸亏到底是江南,城中多栽常青树木,不至于满目萧索,但街上行人个个行色仓促,大半照顾采买的物什,或拎着空布袋和篮子。
高昌馆之类的处所,属于净水衙门,都城物价高企,像姓李的这等小吏,不过划一于县里的教谕,八品九品的芝麻绿豆官,每年的俸禄银子乃至不敷一顿初级酒楼应酬,故而推让了两次,笑纳。
凌妆转头一笑,通透莹白。
现在是十月尾,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如果是西征军送的信,虽不知收信详细为何人,但赵王一家方下狱,鹫信未能送达,多数与赵王府有关。
李吏自见到凌妆,见她生得如珠如玉,光彩不凡,说是王子都毫不违和,对其身份更无思疑,笑道:“刘公子不消客气,来此地的,多是小事,只是迩来战报频乃,馆中几位学问深厚的教习与监生皆被宣召入宫,公子既来自庄王府,当知此事。”
欢迎他们的是卖力高昌馆的小吏,自称姓李,三十开外年纪,白净划一,即便国丧不答应剃须修发,他通身也是纹丝稳定,对凌妆极客气尊敬。
告别出来,凌妆交代阿龙几句,递给他一张便条,回巷子外的车上等待。
“必儿以起儿命尺哀――十一月,哈朗呼板滴――入夜,塔佞阿黑思――关隘……”李吏口中念念有词,末端,一板一眼道:“公子写的是:十一月,入夜,东面,水城门,楚地会晤。”
处置这类行业的人多有猎奇心,也有人常从古籍或遗物上找到些难明的笔墨上门求解惑,便焦急扣问。
与门房磨了一回,报上庄王府门客名号,方才有人入内通传。
想到父母和弟弟,她柳眉舒展,既然淳禧帝失利的景象已能估计,兵行险着也算死里求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