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角亭中十四爷的侍妾吴氏穿戴雪貂皮大氅正在操琴。地上积雪仍厚,十四爷倒是上身赤膊,持剑而舞。纵腾腾跃,回风舞柳。我看不出招式,只感觉他出剑越来越快,吴氏极力想跟上他的节拍,却老是掉队几拍,越急越乱,一声刺耳的声音,琴弦突然断裂。十四爷手中的长剑脱手而去,钉在远处一株开得恰好的梅树上。扑簌簌红梅纷繁飘落,白雪中点点红艳甚是都雅。
十四爷直直看着我眼睛深处,好一会后蓦地大灌了几口酒道:“我信你!”我垂目盯着空中,惭愧哀痛堵得心一阵阵疼。他惨笑道:“我终究搁下一桩苦衷,今后后他做他的天子,我做我的闲人。”
“仰首我欲问苍君,祸淫福善恐未真。
窗外还是黑着,听到十四爷翻身要茶喝,我忙披衣起来,倒了一盅茶给他,他迷含混糊就着我手喝了几口,复又躺下。我刚走回床边,他忽地笑起来,“我醉胡涂了,觉得是做梦,竟真是你喂我茶喝。”
展寿席大家欢笑……”
我笑走到梅树旁,看着他问:“这么大火气?冰天雪地都浇不灭?”
我道:“天还未亮,再睡会吧。”
他问:“你现在还是睡得很少?”
竟然是《麻姑拜寿》,心内翻滚不休。光阴在一首曲子中顷刻倒转。兴冲冲学好曲子,在水榭内为十阿哥清唱,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的戏谑之音,彼时的我们还未晓得真正的愁滋味。下认识地看向十四爷,正对上他一双黑瞳。这一瞬我们两个是超越在这个时空以外的人。两人冷静凝睇半晌,视野又都投回了台上。
巧慧进门点了灯,我坐于椅上一动不动,只是自个入迷。巧慧问:“蜜斯,你如何了?”
寿香腾,寿烛影摇,
叮叮咚咚的琴声又响起来,巧慧笑道:“十四爷又在练剑了。”我凝神听了会,静极思动,忽地来了兴趣想去看看十四爷练剑。我的院落紧挨着他的书房,却一向未曾去过。说是书房,实在听沉香说也算是练功的处所。
京寿绵绵乐寿滚滚
和巧慧拿屏风隔在床前,我自躺下安息。脑中还是无认识地默念着“不请长缨,系取天骄种,剑吼西风”,一夜浅眠,唯有一声感喟“乐仓促”!
窗外天气渐白,两人沉寂无声。十四爷忽地笑道:“你当年还承诺过我生辰时唱曲子呢,至今还没兑现。”
吴氏忙起家向十四爷告罪,他摆摆手,凝睇着梅树上的剑道:“不关你事。”说着看向我隐身的廊柱,呵叱道:“又是谁鬼鬼祟祟的?滚出来!”
我问:“所谓何事?”
贰表情好似俄然大好,呵呵笑起来,“我也不能白活力呀,写了首诗去气气他。”
我凝神想了会道:“好似在一个亭子里。”
十四爷冷静发了会呆,起家走到桌旁,提笔就写,写完当即叫人出去,叮咛道:“呈给皇上。”
他手握酒杯,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别人的话我自是不会太往内心去,可额娘和我说,皇阿玛亲口奉告她中意的是……是我。”
我笑道:“你去阿谁红木匣子里看看,拣贵重的便能够了。”巧慧忙去翻起来。
寿同王母年高。
我笑道:“进屋吧,雪地里立了半天,身子也有些冷了。”十四爷笑点点头,并未松脱我的手,还是牵着我向书房行去。我看他神采开阔,也不好过分扭捏,遂大风雅方任由他牵着我进了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