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渐去渐低,一个翻身昏睡畴昔。我站起走到榻旁,十四爷眼角潮湿,不知是酒渍或泪痕。拿绢子替他拭净,脱了靴子,盖好棉被,他嘴里喃喃道:“皇阿玛,为甚么?我做错甚么了吗……”
十四爷冷静发了会呆,起家走到桌旁,提笔就写,写完当即叫人出去,叮咛道:“呈给皇上。”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令媛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轰喝酒垆,秋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闲呼膺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忽忽。
窗外天气渐白,两人沉寂无声。十四爷忽地笑道:“你当年还承诺过我生辰时唱曲子呢,至今还没兑现。”
他问:“你现在还是睡得很少?”
寿同王母年高。
羡麻姑玉姘超,
似黄粱梦,辞丹凤。明月共,漾孤蓬。官冗从,怀倥偬,落尘笼,簿书丛。鶡弁如云众,供粗用,忽奇功。笳鼓励,渔阳弄,思悲翁。不请长缨,系取天骄种,剑吼西风。恨登山临水,手寄七弦桐,目送归鸿。”
我略坐了会,正寻了借口欲向福晋辞职,台上的戏换了一出。麻姑一声“守法旨”,水袖一抛一收,面向嫡福晋唱道:
他歪靠在我平常白天看书小憩的榻上自斟自饮,一句话不说。本就已有四五分醉意,此时酒杯不断,不大会工夫已经七八分醉。连尽了三壶酒,仍旧叮咛巧慧去拿酒。巧慧向我打眼色让我劝一下,我摇了点头,表示她照叮咛去取酒。
我道:“是。”
展寿席大家欢笑……”
十四爷忽地问道:“若曦,皇阿玛驾崩时你在跟前,皇阿玛真……真传位给老四了吗?”
六角亭中十四爷的侍妾吴氏穿戴雪貂皮大氅正在操琴。地上积雪仍厚,十四爷倒是上身赤膊,持剑而舞。纵腾腾跃,回风舞柳。我看不出招式,只感觉他出剑越来越快,吴氏极力想跟上他的节拍,却老是掉队几拍,越急越乱,一声刺耳的声音,琴弦突然断裂。十四爷手中的长剑脱手而去,钉在远处一株开得恰好的梅树上。扑簌簌红梅纷繁飘落,白雪中点点红艳甚是都雅。
金盘寿果长命桃。
他笑道:“你少来!我方说了两句,十哥就不肯意了,再说就看你随后打斗的气势,我还能吓着你?”
“仰首我欲问苍君,祸淫福善恐未真。
我问:“所谓何事?”
我笑走到梅树旁,看着他问:“这么大火气?冰天雪地都浇不灭?”
“蜜斯,明日嫡福晋的寿辰,去吗?若去就要备礼。”
我笑道:“当年甚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被十四爷几句话一吓,甚么敢不承诺?”
玉杯寿酒增寿考,
十四爷进屋后放开我的手,叮咛下人去取暖手的小手炉给我,自个披了件外袍在暖炉旁坐下。
“……
过了半晌只听到他翻身的声音,他低低问:“睡着了吗?”
我轻叹口气,神采安然地回视着他道:“十四爷,说句大不敬的话。娘娘对你如何,对皇上又如何,你心中应当稀有。她内心一心盼望着是你,错解了圣祖爷的意义也有能够。究竟圣祖爷给娘娘说了甚么,我是不晓得的,我只晓得圣祖爷的确传位给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