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立在屋檐下看着飞泄而下的大雨,一动不动,雨水顺着风势,落在他身上,垂垂半个身子湿透。高无庸低声劝了两次,胤禛一语不发,高无庸不敢再劝,可过后又怕被皇后叱骂,满腹愁绪中想着此时如果若曦姑姑在,统统就迎刃而解了。
空落落的院子内,只几点微小烛光模糊明灭,允禵不知隐在那边。带路侍卫对允祥恭声道:“只爷一人在守灵,因爷说福晋喜静,不喜……”随在允祥身后,一身微服的胤禛冷声道:“闭嘴!这里没有福晋!”侍卫一颤抖,不明白为何十三王爷的侍从竟然比十三王爷更加威势摄人,满身冷意砭骨。他不肯再在阴沉森的院落内久呆,当即向允祥施礼辞职。
蒲月
席地坐于屋角的允禵闻声,心内微惊,紧了紧手中一向捏着的金钗,塞回怀里,拿起地上的酒壶大灌了一口,抚着怀中的罐子。若曦,他毕竟来了!
刚进屋筹办存候的允祥大惊,从未见过皇兄如此失态,当即问道:“皇兄,产生何事?”
灵堂内只要一个牌位,竟然没有棺柩。胤禛哀思惊奇之余,忽地心生一丝但愿,她或许没有走,只是……只是……想到此处,扭头四周找允禵,喝道:“允禵,出来见朕!”
元月
允禵神采一阵青一阵白,喃喃道:“本来如此。”扑到若曦牌位前叫道:,“我不是成心的,我不是用心让你悲伤绝望的。那次梅花树下我确是用心诱你做密切之举给林中窥视的人看,只因心中憋闷,想气气皇兄。可厥后我绝非成心,我只是至心喜好和你谈天畅谈,像回到小时候,心变得很平和,睡得很香。固然隔着屏风,可晓得你在一旁悄悄睡着,我内心……”
胤禛骂道:“你自个干的功德,你来讲朕?”
胤禛拿起允禵的信看了一眼,丢在一边,只顾拿折子看。不晓得又写了甚么歪诗泄愤,朝中克日闹苦衷很多,实在没工夫理睬他。
雍正三年三月二十一日
此人连场面工夫都不肯做了,可见真是对老十四不上心,不然不会劈面让他难堪。
胤禛目光定定,半日仍无一言,只有身子在微微颤抖。
胤禛、允祥两人皆是一愣,允祥抑着哀痛道:“这话古里怪样但又很有些正理,是若曦说的。”
允祥揣摩了半晌,方慎重开口道:“一则,若曦自小对男女之防都看得很淡,越是开阔反而越不在乎。二则,写信的人并不晓得他们究竟说了甚么,只听到笑声,看到行动,这些事情落在外人眼里仿似很密切,或许当事人并不如此想。”
雍正三年
圆明园内几株梅花开得恰好,坐在书房内,仍旧闻获得淡淡婢女。胤禛啪的一声把手中笺纸拍放在桌上,嘲笑着对坐鄙人首的允祥道:“你来看看!”允祥恭敬上前,拿起细看,“……恶棍刘邦主未央,豪杰项羽垓下刎。自来豪杰空扼腕,嗟吁陵岗掩寸心。”
胤禛盯着灵堂外的白幕,半晌未动。允祥也是怔怔入迷,前次别离时还想着能够来看看她,总有机遇再聚,未料竟是永诀。想到此处心伤难耐,又感觉此时最悲伤的人不是本身,忙打起精力轻声道:“四哥,我们出来吧!”胤禛微一点头,举步而进。
胤禛盯着若曦牌位,伸手去拿瓷罐,触手时的冰冷,让他当即又缩回了手,痛何如哉?